亦或是他不知道玉背后的故事,只是想拿这块玉去威胁某个人,母亲已逝,能威胁的就是自己和舅父,既是威胁,就是不想闹出人命!那另一波要了舅母命的又是什么人?
涂白苹越想越迷,脑子也昏昏沉沉,于是,推开门去花园里逛逛。
风凄露下,走磷飞萤。
涂白苹刚到花园,就看到凉亭处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在月色下伫立。
涂白苹还没做好与涂灵均单独相处的准备,尤其是那日听到了他似乎对自己有一些男女心思。
涂白苹转身。
“苹妹妹!等一下!”
涂白苹被人唤住。
涂灵均衣带飘飘,狂跑而来。
“苹妹妹,我有话想同你说!”
“大哥又想为三年前的事道歉吗?”涂白苹反问道。
涂灵均语气一滞,“不是。”
“大哥,请说吧。”涂白苹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一些距离。
涂灵均看到涂白苹的举动,心里一阵刺痛,忍着酸意,涂灵均道:“苹妹妹,我要出远门了?”
涂白苹眉心微皱,涂灵均回来就是为了明年的春闱,这个时候出远门干嘛?
“我不打算走科考路了,想南下行商。”涂灵均又加了一句。
涂白苹细细看了一眼涂灵均,发现他好像清减了不少,莫不是生病病糊涂了,好好的科考不参加,跑去做生意。
“士农工商,大哥当真想好了?”
涂灵均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没有出声,过了半晌,才道:“想好了。”
涂白苹看出涂灵均的纠结与不自信,这还是那个十岁破淮水楼绝对,得京都神童之名,十二岁与孝康公之子比箭术,十局十赢的涂灵均吗?涂白苹又想起涂崖,那个即便是家生子也想要识文认字出人头地的涂崖,一时心里对涂灵均有些看不起。
“大哥,你少有才名,为何要作践自己的才华与天赋?”
涂灵均闻言自嘲地笑着,“少有才名也躲不开泯然众人矣的命运。”
涂白苹耷拉下了脸,不屑地说:“大哥是在故作姿态吗?”
涂灵均身体一顿,脸上血色消失殆尽,在月光下惨白着一张脸。
“我的才名是假的!我的天赋也是假的!我根本不是什么神童!为了答出淮水楼的绝对我翻了三个月的书,将历朝历代楹联看了个遍才琢磨出一句话,三月得一句,一吟双泪流!为了赢孝康公之子,我每天练习到凌晨,手指皴裂也不敢停!我根本不是什么神童,我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你们看到的是我赢得云淡风轻,背后是我日以继夜的挑灯夜读,是我孜孜矻矻的努力。我早就不想当神童了,可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逼我!为了让母亲满意,让父亲骄傲,让祖母有面子,我苦心孤诣维持着我神童的名号,可是没有人问我累不累……”
涂灵均血泪般的控诉震得涂白苹头脑发麻,原来大哥过得这么累。
“灵均哥,神童本就是众人,所以神童也要累也要苦才能变成神童,不是他生来神通,所以泯然众人不是神童的必然命运,是怕苦怕累后神童又回归了众人,神童也罢,众人也罢,归根究底都是人,是人就有贪嗔痴慢疑,所以,无论你是科考还是行商面对的困难都是贪嗔痴慢疑。”
涂灵均听完心间似有火焰喷涌而出,十几年来竖起来坚不可摧让自己为之却步的高塔瞬间倒塌。
涂白苹莞尔一笑,风吹过她的头发,碎发下一双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那一刻,涂灵均知道了自己以后的路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