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闻声抬头,眯着眼睛看向说话的人,顿了顿道:“阿湄回来啦!” 爷爷4是尚格的爷爷,许湄自小喜欢住姑姑家,再后来姑姑家成了她的家。那时候,爷爷对她的疼爱绝不比尚格少。 从前尚格淘气,仗着体力比她好,没少欺负她。姑姑年少守寡,多年来忙于生计,照顾她和尚格基本由爷爷负责。兴许是男人天性,爷爷格外的照顾她,吃的用的总是先紧着她,尚格气不过与她争抢,到头来总是尚格输。 尚格口服心不服,总想着办法挤兑她。他编一些顺口溜,教巷子里的小孩一同唱,她气得哭起来。她哭声越大,尚格他们的笑声越发张狂……结果声音引来做生意叔叔婶婶注意,有人就叫来爷爷。 爷爷赶到现场时,正巧看到许湄强忍着泪水,她咬着嘴唇说:“尚格,你给我等着。”只是她声音里没有一点震慑力,话出口尚格一群人又大笑起来。 “兔崽子……”爷爷手背着身后,指着尚格说,“你给我给我过来。” 尚格撒腿就跑…… 爷爷追了几步说:“有种你别回来。你个小兔崽子,分不清谁和你亲近。”说完话爷爷退回来,对许湄说:“不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爷爷领着许湄回家。 那天许湄睡得早,梦里父亲带她来姑姑家,到姑姑家门口时,父亲说:“阿湄,快进去,爸爸要走了。”她拼命摇头,醒了,两行泪。 姑姑夜里十一点才回来。尚格跟在姑姑身后,狡猾地透出头来。 爷爷顺手拿起地上的脱鞋,指着尚格说:“绮岚,你别拦我,我今天要替尚蕴教训这小子。” 姑姑听尚格说起白天的事,以为是小孩子顽皮,当下就口头上教训了尚格,想着晚上回来让尚格给许湄道谦,哪料到……老爷子发火了。 尚格躲在姑姑身后不肯出来,爷爷一再说:“绮岚,你让开。” “爸,您不得先问问,尚格有没有话说。”姑姑也是为难,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亲侄女。 爷爷一把拉尚格出来,“我问你,你有话说吗?” 尚格早已被这阵势吓懵了,唯唯诺诺道:“没有。” 爷爷一把拎着尚格衣领,“你说你是不是白眼狼?你姐姐哪点对不起你,你与外人合起伙来欺负自己人。” 眼看着爷爷手中的鞋就要掉下来,姑姑急忙拦住,说:“爸,您别生气,这事交给我处理。” 爷爷抬腿就踹了尚格,骂道:“往后我和你妈没了,你就剩阿湄一个亲人,你倒好……” 爷爷转身欲进房间,走了几步,改道去许湄房间。 许湄那会怕黑,睡觉时总会开着小夜灯。那夜灯还是姑姑在许湄生日时送她的,图案是个白色的小兔子,通电后发出暗黄色的光。她后来所有的心事都说给了兔子听…… 爷爷推开门,小声问道:“阿湄,睡着了吗?” 许湄听到了声音,没应声……却听得爷爷继续说:“爷爷揍了尚格,这会你姑姑也在骂他,你好好睡觉,明天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爷爷拿起蒲扇替许湄扇了会风,才走出房间。 尚格被姑姑罚蹲马步,手中还端着一筐草药。 次日,尚格向许湄道歉。 再后来,许湄去了上海,更多的时间住在上海,也就逢年过节回来。爷爷想许湄,也只能等到尚格回来,让尚格与许湄视频,这样见见许湄。 许湄十分感谢今天的高科技,让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得方便快捷。 许湄夺过爷爷手中的卷烟,放置到一边,“我回来看您啊!” “我中午饭吃了,有肉也有菜,”爷爷年纪大了,听不清楚许湄的话,以为许湄问他胃口怎样。 许湄弯腰在爷爷耳边说:“您身体不好,少抽点烟。” 爷爷拿起烟在地上捻灭,“我听阿湄的。” 身后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见此便说:“绮岚婶说了您那么多次都不管用,这位美女说的话能管用吗?” 许湄笑道:“应该有点用吧!”语毕她点头示意,“我是许湄,你……是范辰吧!我时常听姑姑提起你。” 范辰听后,心中一惊,连忙哈腰道:“原来你就是阿湄姐,我也长听爷爷提起你。” 郝嘉明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这出免费的剧。不知何时,范辰将话题引到他身上,许湄回头看他,眼睛弯得像月牙。 他也不好置身事外,走到许湄身边。 许湄说:“他叫郝嘉明,是……” 范辰抢着说:“是你的男朋友。” 呃……许湄有点尴尬,却又不知从那里讲起。郝嘉明却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这场乌龙丝毫没能影响到他。 “不是男朋友,我们阿湄不会带回来的。”爷爷拉着许湄的手放到郝嘉明手中,“你可得对阿湄好,她这些年可不容易了。” 许湄想收回手,然而被郝嘉明紧紧握住,她心跳的快了几分。她余光瞥见郝嘉明,他目光如同蒸馏水,干净的不掺一点杂质。她知道这是为爷爷演的戏,他和她一样,只是为了爷爷开心。 郝嘉明内心并没有他表面上的那么平静,相反的,他内心如波涛汹涌。他知道她,是多年前在尚格电脑画面中的惊鸿一瞥,从此注定他是她的信徒。 其实那时他与尚格并不要好,为了她,他刻意接近尚格。尚格偶尔会带来些她的消息,就算尚格不说,他也会想办法套出话来。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她身边。 郝嘉明握住许湄的手,像宣誓那样说:“您放心,我会对阿湄好的。” 爷爷说:“你要是惹阿湄哭,我会打你的,我告诉你,我们阿湄后援会很厉害的。” 许湄被他那么抓着,感觉手指微麻,她微微动了动手指,他便松开了些。 范辰看了时间,提醒道:“爷爷,该休息了。” “这才几点就睡,阿湄回来我高兴,今天晚睡会。” 范辰说:“那您先把药吃了。”说着打开瓶子,准备取药。 许湄另一只手戳了戳郝嘉明,他低头看她。 她说:“我去帮爷爷取药,你帮忙盛水。”说完又觉得不礼貌,补了句:“谢谢!” 爷爷吃过药,没一会儿就去里屋睡了。范辰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哼着歌,还时不时的和许湄聊天。 范辰忙完后,便凑到郝嘉明身边,两个男人聊了会天。 许湄则拉开装草药的柜子,辨认草药。她试着观察、闻,找到书上的记录对照形状,有几种草药外形、味道相似,她就去尝。 范辰悄悄离开,店里只剩许湄和郝嘉明,夜静了下来,白炽灯电流经过也听得清楚。 他说:“你再这样尝下去,明天定会躺在家里不愿起来,我的日程又耽误一天,我想到时候我扣你导游费也合情合理。” “我可以涨你的餐费。”她头也不抬,“最近物价上涨的厉害,涨价也适合市场经济。” “是吗?”他反问道。 她听到他的声音,抬头,他已在她对面。 她手中的药掉在柜台上,她没来得及伸手去拿,他先她一步拿到手,夹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 他身子前倾,吐气如兰,“这是当归?” 她嗯了声,缓缓伸出手掌,“我要把它放回柜子。” 她又碰到了他带茧的手。 而他,抿唇笑了笑说:“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