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许湄较为轻松地说:“讲道理,有理走遍天下。” 姑姑笑道:“瞧把你得瑟的。” 许湄得意的仰头,像只高傲的公鸡。 那些人下手留了几分余地,药店经过整理已恢复了七八成,许湄和姑姑抬脚进店,范辰苦着个脸说:“昨天那群人和强盗似的,将草药全打翻了,还差点伤了爷爷。” 许湄急问:“爷爷伤哪儿了?” 范辰刚想说话,被姑姑打断:“别听范辰乱说,爷爷没大碍,昨天我已经替爷爷瞧过了。” 许湄咬牙低声说:“要是伤着人,我非要他们好看不可。”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也是说给常礼与蔡政杰听的。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也不知见了常礼与蔡政杰该怎么办,无非是态度强硬些,说话办事决绝些。 她记起从前常礼评价她的话:许湄是个狠心的女人,你还是早离开她的好,以免最后陷进去。当然这些话是从旁人处听说,其中真假她也只信三分,所幸认识了解她的人并不这样认为。 到了晚饭,许湄食不下咽。 姑姑只说:吃点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许湄没胃口,也扒拉了两口饭。 郝嘉明走了将近24小时,连个信息也没有,许湄也不好去问他,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许湄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早上起来记得与常礼的约定,提早又去了药店,帮范辰打下手。尚格的叔叔来了,说是要接爷爷去家里住,许湄也不好多说话,只得给姑姑打电话说明情况,姑姑听后说:只要老爷子愿意,我无话可说。 许湄目送爷爷走远,这才发觉脸上有些湿,她用力的挥手用力的告别,似乎这是最后一次的相送。送走爷爷后,许湄又在街里逛了许久,她去了很多小时候去过的地方,也想起了很多她以为已经忘记的事。 手机震了震,许湄停下脚步查看,备注郝嘉明,嘉明说他安全抵达。那时许湄还不知他所谓的抵达是那个地方,她只当做他到了目的地。 她回信息:那就好。然后她锁上手机屏幕,去约定的玉川子茶馆。 常老板见到许湄很是意外,却还是热情招呼着,“那天你刚走,就有一人来问你,你说若是你多等那么几分钟,你俩也不至于错过。” 许湄知道常老板说的是郝嘉明,解释道:“后来我们碰见了,没错过。” 常老板连连说:“也对也对,好事多磨。” 常老板说着取来菜单,好方便许湄点茶。许湄翻着菜单,余光看到屏风后面的人,她起身对常老板笑了笑,说道:“我今天是来赴约的,对方已经到了,还烦请你带我过去。” 常老板看了眼屏风那边,又看了眼许湄,说道:“你们可真够意思,谈事情都不忘照顾我的生意。” 许湄淡淡一笑,“是这样吗?” 常老板说:“是啊!”说着便带着许湄去了屏风后面的包间――云归处,说起云归处这个名字,许湄隐约记得从前在哪里见过,看到这三个字时觉得很熟悉。 门被推开,两侧西装革履的人站了七八个,其中为首的那个许湄前天刚见过,而坐在中央的男人就是常礼。他看起来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狠毒,只是当许湄不经意碰上他的目光,觉得寒气逼人。 许湄深吸了口气,说道:“常先生,你也看到了,是蔡政杰一直在打扰我的生活,至于你……恐怕也是间接的在帮他吧!” 常礼爽朗地笑起来,“许小姐真是冰雪聪明,这都能猜到,我不得不改变从前对你的看法。” “我的这点小聪明在常先生面前,就有点班门弄斧了,论聪明才智、手段高明您是高手,我顶多是个初学者。”许湄拉开椅子坐下,“今天我到了这里,就想把话说明白,对了……这话我也同蔡政杰说过,可是他不信,常先生也可以将这些话转告他。” 常礼把玩着茶宠,略微抬头,而后做了个手势,那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便退了出去,再接着又进来了一个人。常礼对那人说:“阿政,既然来了,躲在隔壁听多不好,索性大家一起坐着,以免到时你说我骗你。” 阿政嗯了声,在常礼的注视下坐到许湄身边。 许湄害怕这样的场面,她认为她爱的男人不一定是人中之龙,但是他应该有尊严和傲气,而不是这样委曲求全,即使这般委曲求全是为了她。而许湄未曾遇见蔡政杰的日子,他又是怎样度过的,也许常礼对蔡政杰一直很宽容,也许只是因为遇见她,蔡政杰才过得那般小心翼翼。 许湄这时突然记起,蔡政杰与她之间,还有一个罗篱。她微笑着嘴角快抽搐了,于是伸手揉了揉脸颊,“这样也好,既然两位都在,我也省得将同样的话再说一遍。” 常礼点头:“许小姐请继续。” 许湄说:“药店可以给拆,按正常的拆迁协议办。但除此之外我有两个要求,一是工程完工后留间房给我,二是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 蔡政杰说:“好。” 常礼拿起品茗杯闻了闻,“我凭什么答应你?庐市的旅游业近些年很吃香,我留你间房做生意不收租金?许小姐你忘了,我是个商人,追求利益最大化。” 许湄猜到常礼会这样说,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她扭头看了眼蔡政杰,然后一字一句道:“我与阿政从今天起,永不再联系。”说完她看向常礼,“常先生觉得这样可以吗?” 蔡政杰成了他们谈判的条件,他犹如雷劈,他以为许湄从前以及现在说的全是气话,等她气消了,他处理好了一切,他再哄哄她,她就会回来,可这一次,他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他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许湄笑的狡黠,“常先生觉得如何?” 常礼坐正身子,“不错。”语毕他暼了眼蔡政杰,那眼神像是在说:看看,这就是你要拼命保护的女人,她现在用你来和我做交易,到底是你爱错了人,不是我不放你走。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常先生您请继续喝茶,茶钱我付过了。”许湄撑着桌边起身,“对了,我刚才忘了说,我母亲住在苏州,常先生也要大人大量,不要派人去苏州找麻烦。我这人脾气不太好,逼急了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许湄说完转身,脚步刚迈开,觉得手腕一紧,她欲掰开那只手,没想到缺越来越紧。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只见蔡政杰眼眶通红,像随时要发疯一样,她只得软语道:“蔡先生,你这是要我食言吗?” 蔡政杰吼道:“你用我做交换条件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过去的既往不咎,可是你同罗篱在一起时有问过我吗?如果你真喜欢她,你同我说就好了,我可以成全你们,可是你背着我,背着我……我可以当个瞎子聋子,可也不愿当个傻子,你明白吗?” “阿湄,我和罗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许湄无奈地摇头,只说:“常先生,请你照管好你的人。” “不劳许小姐费心,”常礼说着起身走到许湄身边,强行掰开蔡政杰的手,“阿政,多余的话就别说了,你让许小姐走吧!” 不知是不是常礼的话太有震慑力,又或者是蔡政杰与常礼之间有暗语,蔡政杰这刻松开许湄的手,他用小的不能再小的语气说:“阿湄你走吧!” 走了,千万不要回头。 许湄出了茶馆,姑姑便小跑过来,问道:“怎么样?” 许湄说:“他们答应赔偿前几天的损失,也答应不再找麻烦,但是……老药店还是要拆,不过他们说日后留间店面给药店。” 姑姑说:“你没被他们欺负吧!让姑姑看看……”说着就拉着许湄回家,“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许湄没说话,姑姑见此更着急了,“阿湄,你给姑姑说句话好吗?” “姑姑……”许湄断断续续地说,“你说分明错的是他,可是为什么我那么难过。我以为我可以永远不见他,可我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发现我好像做不到,他刚才那样看着我……” 姑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好孩子,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几日后,药店的草药便宜买给同城的药店,许湄躺在床上不禁想,这里的一切也还结束了。 姑姑在窗户前问:“能进来吗?” 许湄换了个姿势躺,“可以。” 姑姑掀起帘子进来,见她摆在床上的造型,睨了她一眼,“这次真不去上班?” “嗯!我回来时候已经和你说了。” “坐吃等死啊!” 许湄:“……”都说侄女像家姑,那么她这聊天终结者的性格多半遗传了姑姑。 姑姑说,“你不是说要我去你母亲那里吗?咱们过几天去。” 许湄问:“你不去你尚格那里了?” “猴子没叫我,你先说的,先来后到。我也应该出去走走,这么多年一直就没出去过,前些年为了你和猴子,再后来为了药店和爷爷,现在好了,全安顿好了。” 许湄从床上坐起来,“对对对,是该出去逛了。” 姑姑说:“我与你母亲多年未见,她变化大吗?” “我记不清楚母亲原先的样子,不过我觉得……她现在就挺好的。”其实记忆里的母亲很漂亮,像是国画里的女子,盈盈一笑,便顾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