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承欢刚一到剧组,言勋就不知道从哪窜了过来,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一边走一边问她, “那生发水你用了么?好用么?” 还挺大声的,可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秃头女孩。 承欢想起那天雅京的劝告:忍着想打他的冲动,咱得发工资呢! 她瞥了那人一眼,直接懒得理。 可是言勋这人,你要是不理他,他就会跟上来。 言勋以为承欢不说话,是因为生生发水的气,大咧咧地跟在承欢身边,反正他也是要去服装车上换装的,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哎呀那玩意虽然说有用但你也不能着急是不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违背生物规律啊,你看哈我帮你查了,头发一个月也就长一厘米,你用上生发水,我就算你一个月两厘米,你要长回去也需要点时间啊,再说你现在一头粉毛你长出点黑的来看着多尴尬呀,你不是说留了四年么,有这生发水,你两年你就……” 承欢实在忍不了,猛地停住脚步,回身,啧了一声。 还两年,就你给的那两瓶两个月都不够用的,还好意思说。再说他能不能不要总提醒她头发的事,弄得她现在总是能想起自己长发及腰的日子。 承欢儿时一直是有点假小子的那种形象,直到高中头发也没长过脖子,好不容易蓄起来的长发说没就没了,就算再豁达,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心里总是要惋惜一阵的。 偏偏还总有人在她身边天天balabalaba。 看承欢凶狠狠的小目光扫过来,言勋秒怂。 “那啥……你看你,短发不是也挺好看的么。”眉眼垂顺,又偷偷抬起瞄了她一眼。 信他的鬼话才有鬼,承欢哼都懒得哼一声,直接做自己的事去了。 然而她所谓“自己的事”,就是帮言勋换装。 承欢把他今天这场戏需要的服装递过去,又帮他把帘子拉好,等言勋“衣衫不整”的出来,抬手帮他整整衣领再系系纽扣,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交流的过程,她一直沉默无言。言勋知道刚才自己的话她没信,还手舞足蹈地又强调了一遍: “真的!”小表情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你看你眼睛这么好看,什么发型都适合。没骗你!你看你短发多好看!”说着还指了指镜子。 承欢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思绪随着他的这句话飘到很久很久以前,内心跟着就柔软了一下,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言勋见她脸色有所缓和,一口气也跟着松下来,心里有股小小的成就感,感觉是自己把这人逗笑了,于是也跟着甜甜地嘿嘿了一声,露出两只小虎牙,模样明朗的看得人心情都会跟着变好。 承欢微微抬头看他,笑盈盈的,眼睛一闪一闪十分清亮。 “那我是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 她是他的工作人员,而且刚调过来没几天,问出这样的问题可以说是很僭越了,但言勋却看着她的眼睛,很好地回答了她。 “短发很好看,长发也很好看。” · 今天有一部分戏是室外拍摄,天很给面子的放了晴,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没那么冷。 只是有一个人除外。 言勋裹着羽绒服,双手抱在一起,脚左一下右一下跺个不停。隔三分钟就要来问承欢一句: “咱这有帽子吗?” “没有啊,那手套呢?” “再不你给我来条围巾吧。” 承欢已经把能给他的东西都给他了,包括自己的帽子。这也没积雪也没刮风的,再过半个月就是春天了,他怎么能冷成这个样? 再看看就穿了件大衣还露着手的自己,承欢不得不鄙夷地问上一句:“有那么冷吗?” 言勋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扯着脖子对她吼了一嗓子:“有!!”还跺了两下脚。 承欢在内心深处翻了个白眼,还很可惜言勋看不到。前两天还不肯好好穿大衣的那个人呢,这会儿裹得跟个球一样干吗呀? 承欢瞟了他一眼,走了,再回来时拿了个暖手抱枕塞到他怀里:“拿着。” 言勋嫌弃地看了看,抬眼:“我不想要粉色的。” 承欢随手从工作人员那里扒来的,小猪佩奇。 她扯了下嘴角,侧头问他:“你想不想冻手?” 言勋乖乖套上抱枕,把印有人物的那面向里,结果还没暖和过来就被导演呼唤,脱掉外套就穿个白大褂哒哒哒哒地跑过去。承欢看着他小跑着的背影,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后这个预感在晚上落实——言勋感冒了。 他原本就是怕冷体质,每年冬天最低感冒一次,偏偏生性好浪,能挺住就绝不多穿,还美其名曰锻炼体质战胜严寒,结果每次都被寒冷按在地板上碾压得粉碎。 简言之,感冒也都是自找的。 今天在外头拍了一天,晚上刚换景到摄影棚,他立马就打了几个喷嚏。 承欢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责备他说谁让他前两天浪,可看他哆哆嗦嗦的样子心又狠不下来。只能继续在心里翻白眼,走到一个小姐姐身边:“订份姜汤吧,言勋怕是要感冒。” 小姐姐一听有演员感冒了,立马点头说好,火急火燎的打电话去了。 这期间言勋一直裹着衣服在等戏,承欢坐在他对面不远处,在手机上浏览着各大品牌的新款,时不时截个屏,在屏幕上写着什么。 言勋瞟了一眼,看见承欢破碎的手机膜,想起那天她手机摔到地上时,屏就已经碎了。 “你屏碎了。” 承欢只是嗯了一声,眼睛并未离开破碎的手机屏。 “你怎么不贴个新手机膜呀,这样对眼睛不好。” 其实手机膜承欢早就买回来了,只是这几天刚上岗,忙得头打脚后跟,不是跑公司就是跑剧组的,贴膜又是个精细活儿,她就暂时把这事儿放到一边了,嘴上懒懒地答应了一句:“最近忙。” “哎呀我给你贴!”说着也不顾人家的工作,一把抢过承欢的手机,伸手:“膜呢?” 承欢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膜。这是她前两天在地铁站附近买的,放包里一直忘了拿出去,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言勋从毯子里露出两只手,哼哼着小曲,拆开包装盒。一边的荣民看见,翻了个白眼:“又开始了。” 言勋,本职工作:艺人;业余工作:专业贴膜二十年。 整个团队上下几乎所有人的手机膜都是他一手包办的,要是谁偷偷换了膜没让他贴,他跟你急。 看言勋紧皱着眉,手动作仿佛在做手术一样小心翼翼,周围人都跟着紧张起来,大喘气都不敢,手不自觉恭顺地握到一起。没一会儿,他高兴地站了起来,双手向上:“好啦!”说完把手机递给承欢:“收你五十内部价!” 承欢接过手机,面无表情:“我这膜才二十块钱。” 他嘿嘿笑了一声,又乖乖裹上毯子坐好,正要开口说句什么,刚才那个小姐姐就拿着个超大号的保温杯进来:“姜汤来了姜汤来了。” 一听见姜汤两个字,言勋眉毛一皱发现事情不对,把毯子向上整个包住头,就露出一张小脸,暗中观察。 果然,那姜汤是拿来给他的! 他一个大步跨上沙发,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靠紧墙根: “别过来!” “拿走!” “谁爱喝谁喝!” “说了不要姜!不要!!” 言勋味觉比较敏感,稍微呛一点的味道都不喜欢,不吃辣,葱姜蒜一律不沾,特别是姜,痛恨至极的那种。他点盘饺子都得陷里不放葱姜蒜的,所以除了在自己家之外他没吃过饺子。 因为没人这么伺候…… 荣民已经把姜汤倒在杯里,浓郁的味道蔓延开来,言勋的表情更丰富了。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晚上吃姜赛砒|霜听过没有!赛砒|霜!你们这是要我命!” “把我毒死了谁挣钱给你们发工资!” “我说了我不喝你别拿过来!” “哎呀你往那边儿去我不喝……” “姐我错了你为什么要给我喝这玩意啊……” 刚拿姜汤进来的小姐姐也没想到会引出这幅场面,有点焦急又有点想笑,无奈地摸了摸脑门,表情无辜:“听说你感冒了呀……” “听谁说的小爷身体好着呢!!”张牙舞爪的。 小姐姐是剧组人员,言勋团队里的人都还没太认清,也不知道他不吃姜,目光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承欢身上,指过去:“她说的。” 言勋裹着毯子,跟穿了个斗篷一样,站在那一脸愤恨:“我给你贴膜!你就这么报复我!” 承欢双手环胸一脸坦荡。 荣民当然知道言勋不吃姜,端着杯子在那等,没打算继续逼他,但也没打算让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跟言勋久了的人都知道,他这小孩戏特别多,一天好几个花样,看不腻。反正这会儿也不着急拍戏,逗他玩儿解闷也不错。 谁叫他平时那么皮,偶尔也是要治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