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大抵是一看见她在泡药浴,便避讳地转身,打算一声不吭悄悄离开,如此便不会有她发现后的尴尬羞赧。
端方君子,克己复礼,朗朗如月。
他今日本是休沐,但手上案子有些眉目,便急匆匆去了大理寺,倘若那事交由他来审理,一定能让三个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月吟唇弯了弯,心里有一丝小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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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时,鹫梧院。
谢行之跪坐蒲团上翻阅卷宗,长指握住卷宗一角,淡声问道:“说了?”
谢漪澜心虚,“说了的。”
但却劝表妹先养好身体,抄佛经不急一时,不抄也可。
她不解,疑惑道:“哥哥为什么要骗表妹,暗示表妹每天抄佛经?表妹还病着。”
今早,哥哥破天荒来找她,谢漪澜以为哥哥大早上就来抽查她功课,她差点就装晕了,结果是她多虑了。
得知不是抽查功课,谢漪澜松了一口气。
但哥哥让她这几日去找表妹,同表妹的说佛经需每日抄,方显诚意。
表妹没了娘,孤身一人来京城,等外祖母无恙后,她恐怕会被送回扬州去,如今还要被哥哥骗,谢漪澜顿时觉得表妹好可怜呐。
前阵子表妹风寒又严重时,哥哥说表妹来者是客,作为表姐的她应当常去探望,也幸是她每日看着表妹喝药、陪表妹聊天解闷,表妹的风寒才好这么快。
谢行之目光终于从书卷上离开,气定神闲看向规规矩矩坐好的谢漪澜,“让她静静心。”
这几日,她病该好了,心静下来,乱动心思的次数自然便减少了。
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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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阳光正好,月吟小憩片刻便在书案边抄写佛经。
和煦温暖的阳光从窗边照入,洒在她身上暖暖的。
佛经晦涩难懂,纸上的字密密麻麻,月吟手抄酸了,看着看着有些晃神,再加上细碎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她眼皮慢慢变重,逐渐犯困,便趴在书案上眯了会儿。
这一眯,倒让久不出现的人,又来梦里了。
熟悉的清冽檀香味萦绕在她鼻尖,她坐在谢行之腿上,被他圈在怀中,正一笔一划认真抄佛经。
谢行之长指握住书脊以便她看,一手挽住她细腰,而他正低头看她纸上的簪花小楷。
抄了十来页,月吟手有些酸,写字也慢了下来。
“抄累了?”
谢行之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
一直被他盯着抄经,月吟不敢分毫懈怠,声线拉得长长的,有一丝嗔怨,“都抄了十来页,手酸。”
谢行之低笑,挽她腰的手抬起,揉了揉她手腕,而后握住她执笔的手。
指腹碰到她中指写字留下的茧子时,他稍顿一下,摸了摸,而后才带着她手慢慢写字。
原本拿佛经的手,挽着她腰。
夕阳下,两人依偎的剪影印在地上,道不出的亲昵,仿佛是对新婚夫妇,情意绵绵。
被他带着写完一页纸,月吟又听他温声开口,“心可静下来了?”
月吟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便顿了顿,没说话。
谢行之又道:“你往后是去是留,祖母自有决断。祖母心中已有决断的事,不会因外物而改变。”
月吟一愣,他这是在告诉她苦肉计不好使?
她回过头去,绚烂的阳光下是他那双温润的眼,人也比往日平和了,清冽的气息如雪后青松。
月吟抿唇,带着几分恳求道:“那大表哥能帮我吗?我要留下来。”
担心他也要赶她走,她看着他认真道:“我会念着大表哥这份情,日后好好报答。”
笔尖上墨水不合时宜地滴下,将写好的字晕开。
月吟忙放下毛笔,欲将那弄脏纸拿开,忽地谢行之按住手她手,将那叠佛经推远了些。
紧接着,她腰间一紧,被谢行之抱转身子,转来面对着他,她慌乱间已将手掌搭在他肩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独属于他身上的清冽味道挥之不去,她脑中一片空白,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脸。
他低头,高大的身影压下,将她笼罩,温热的唇贴了过来。
两唇相贴,没有更近一步,但即便是这样,月吟也心头鹿撞,整个人被他如雪化青松的清冽味道笼罩。
舌撬开她齿,月吟紧张地抓住他衣襟,就在两/舌相碰的前夕,她忽觉身上一凉,轻轻颤了颤——
月吟睁开眼睛,身旁没有谢行之,而她还坐在蒲团上。
不知何时起了阵风,将案上写好的几张纸吹落,满地都是。
月吟脸颊顿时烫起来,羞赧咬唇,怎又做了这羞人的梦?
她揉了揉脸,去窗边将窗户关上些,又挨个捡起地上的纸。
梦虽难以启齿,但倘若谢行之愿意帮她
再给他亲亲,也不是不行。
想着想着,月吟脸更红了,也不知如此清风霁月的男子,动/情之后是何模样……
而隔壁鹫梧院。
正德守在屋外发呆,忽然,世子捏了串佛珠,神色古怪地从屋子里出来,他快步如飞走下台阶,往小佛堂的方向去。
世子急切的步子中夹杂着环佩声时,正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急步跟上去。
谢行之回头呵斥他道,“站住!不得跟来。今日鹫梧院不见客,晚饭也不必准备了。”
正德不敢违抗,站在原处看着世子走远,却是满腹疑问。
这次的案子并无死者,世子为何又去了小佛堂?
然而这一待,就是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