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灰布衣袍,额戴头饰,儒雅中透着一股清爽,嘴角挂着一丝忧郁而睿智的微笑,上下唇间的一点美髯最是有型,是个极有魅力的大叔。 大叔笑着招手道:“牛丫,快来,咱们回家。” 牛丫却紧紧拽着飞歌的衣摆冲着车外的大叔撒娇:“小爹,有玉公子,我要玉公子。” 可是飞歌这时却是昏迷着的,根本没办法回应他。 牛丫很委屈地眨着泪眼:“玉公子是睡死了吗?他都不吃饭的。” 大叔无奈一叹,上前几步,围在马车周围的三人顿时拦在车前。 大叔好笑地摆摆手,也不再往前走,袖子轻动,抛给牛丫一个小瓶子:“喂他吃下就活蹦乱跳了。” 牛丫非常听话,也不顾任玖儿的厉声阻止,拿掉瓶塞全数倒了出来。 这时大叔的话悠悠然传进她耳中:“两粒最多。” “哦。”牛丫似打嗝似回应地说,又笨手笨脚地往瓶里倒回去多出来的小药丸,过程中倒是有一半都掉到了地上,她欲哈下腰趴地上拾起,被车外的大叔语带嫌弃地阻止了,这才作罢,转而去喂飞歌吃药丸。 她却没注意到,掉到马车地板上的小药丸,一个、两个都滚动着、滚动着,靠向了黄邪那边,最后竟向上飞起,嗖地钻进黄邪的裤腿里消失不见,端坐自己位置上的黄邪却是不动如山,一点也没有做过什么奇怪举动的样子。 药丸入口即溶,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斥飞歌口腔,让他一下子呛咳着醒来。 “玉公子活了,哈哈,小爹最棒了。”牛丫笑嘻嘻地拍着手掌,“快看,那是小爹,大大玉公子。” “玉公子”飞歌顿时有点尴尬,他抬眼与男子对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模样确实有一点与面前的大叔相似,尤其是都戴着额饰,那鼻子、嘴巴,两人一对比竟有七、八分相似。 无怪乎牛丫姑娘对飞歌特别有好感。 这种巧合,真真天意了。 只是,这大叔什么时候出现的,胸闷的感觉在他醒来时也消失不见了,身体很舒泰,难道是刚才的那股怪味? 大叔稍一举手施礼,动作如行云流水,随意却又不失礼:“这位是?在下是牛丫的小爹,姓牛,几位可称我一声牛大叔。” “夏,”飞歌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模样早已不是原样子,一张假面搭配上四不像的保护作用,完全是另一张脸,那假名在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叫,而且,就算他以后逃掉了,那个假名恐怕也是不能用了,坐牢一事都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那么那个假名也自然在他们的掌握中,但此时他还是决定说实话,“夏飞歌,来自大侯。”说罢,便撕下了假面,露出长久未见过太阳的真面目,牛大叔双眸微闪,礼貌地点点头,并未多问。 “路过而已,这丫头你带走吧。”任玖儿巴不得牛丫赶紧离开,见两人似是相熟,便马上开口送人,这牛丫她看着就讨厌,有她在,自己也不好对“沙包”飞歌下手做点什么。 牛大叔挑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其他人:“大侯人,这口秦话可是说的流利。” 原是两人在用大秦语说话,而任玖儿却是听不明白的,她到现在还只会一两句见面问候语,而同行的另外四人,又只有黄邪与马车外的那个面忠心黑的男人是大秦人。 黄邪不待任玖儿多说什么,虚伪地一笑:“我们也是路过此地,意外救下令千金,不知牛大师在此,我等实在是献丑了。” 牛大叔虽然脸上笑着,飞歌却感觉他是在冷笑:“哦,那到没什么,你们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反正我是没看到什么啦!那位小哥,叫夏飞歌是吗?嗯,牛丫,你就要他?”最后他温柔地对牛丫问道。 牛丫闪着星星眼,指指牛大叔,又指指飞歌:“嗯嗯,就是玉公子,看,小爹,小小爹。” “呃……什么?”飞歌刚醒来,并不清楚刚刚牛丫说了什么,虽然他没有晕倒多久,但该说的牛丫是都没说,不该说的她倒是记得牢。 牛大叔随意地点点飞歌,便伸手接住了飞跳而出的牛丫:“牛丫喜欢你,那你就跟我们走吧。” 飞歌心中一喜,该不会机会就这么摆在眼前了吧? “这可不太妥当。”黄邪站起身,拦在稍有动作的飞歌身前,他扭头阴狠地看着他,“怎么,这就想走了?我们这一路上的照拂,都不打算报答了吗?” 这话说的不真不实,却是光天化日地当着外人的面在威胁飞歌。 黄邪倏地看向车外,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少爷请这位小哥过府叙旧,不便与大师多耽搁,这就先行离开了,小千金只身一人被群尸争抢,恐怕有异啊,大师还是赶紧回去为千金延医问药的好。” 牛大叔好似没有听懂黄邪话里含话的样子:“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又没问你,你急着替人家回什么话啊!” 牛丫站在牛大叔身旁,冲着飞歌一勾一勾地招手,小模样特别像是在招小狗:“玉哥哥来呀,小爹做菜可香了,糖肉串,烤黄瓜,龙虾泥,吃一盘,能睡一桌人。” “睡一桌人?那是中毒了吧?”飞歌心里吐槽,面上却是毫无波澜。 牛大叔抬手指了指马车中的任玖儿:“她很弱。” 黄邪皱皱眉,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牛丫却是鼓掌高兴道:“又要拍馅饼吗?这次是什么馅?蓝色吗?可是红色好看啊。”她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听的他们更是不明所以,但牛丫一直对他们说大侯话,对着牛大叔却是说大秦话,这句就是大秦话,所以,听明白字面意思的只有飞歌三人,而内在含意却都不懂了。 大叔特意用大侯话高声说道:“这回,可能是黑心肝馅了,这人肉馅饼可是我的拿手菜,小姐要不要帮个忙呢?” 虽然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任玖儿也感觉得出牛大叔这话说的暗含杀机。 空中突然刮起大风,吹得马车窗帘飞扬而起,马车这边的人都没看到男人有所动作,飞歌便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既是路过,那便速速离开,老夫最是讨厌生人靠近了。”牛大叔突然一改先前的儒雅态度,霸气地冲他们挥挥衣袖,寒着脸赶人。 黄邪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回了神,眼露陌生地警惕看向他们,小心地讨好地笑道:“不敢打扰大师,我们这就离开。” 他刚说完,其他人无神的双眼也都一个个恢复神采,迅速整装完毕,驾驶马车飞速逃离此地,期间没有一人看过飞歌一眼,也未有一人说多余的话,更没有一人去抓飞歌。 飞歌震惊地问:“这是?” “迷心咒,小计量罢了,不过,却很实用。”牛大叔温润一笑,拉起牛丫傻姑娘的小手,往前走,“不想在这里等待行尸围剿,便跟我们走吧。” 飞歌僵立一瞬,抬脚紧紧跟上:“多谢牛大叔相救,小的,铭记在心,日后但有所需,大叔相召,飞歌即刻便来。” 牛大叔连连摆手:“别谢我,要谢谢便谢牛丫吧,她喜欢你,想带你回家,你也就只能顺从了。” “是,谢谢牛丫相救。”飞歌从顺如流,他却没看到牛大叔眼里一闪而过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