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看。”

大卫向许然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许然是真不太想过去。

“你能不能先把你这身血衣换了？一股番茄酱味，你知不知道。”

许然看着大卫身上黏黏糊糊的液体，一脸嫌弃。

“味有这么大吗？”大卫不解，拈着两根手指，把衣服提起来，靠近鼻子，使劲闻了一下，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悻悻地换了件衣服，把脏衣服扔到阳台上的盆里。

“哎，我离这么近，却不太闻得到味道。我记得，你们升龙国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近猪者吃，近墨者黑。’”

他摇头晃脑，兴趣盎然。

“你说的是近朱者赤吧，朱指朱砂，一种红色的材料，赤也是红色，这句话的意思是，靠近朱砂的东西会呈现红色。”

许然不太确定，大卫说的不标准，是理解有问题，还是因为他发音不标准。

“近猪者吃，近朱者赤。”大卫反复念叨了几遍。

“我说怎么靠近猪的人一定要吃它呢，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我当时还以为，是教我成语的语言老师有口音呢。”

其实这里更合适的古语，应该是“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但许然并不认为，现在是宣传传统文化的好时机。

“我刚才说到哪来着？”大卫回忆。

“你刚才想让我看二十年前，盖铭轩的照片。”许然提醒道。

“奥，对了。”

大卫把屁股下面的沙发挪了个地方，让它和许然坐着的沙发并排，然后把他那台厚厚的电脑转过来。

“照片其实很好找，一直挂在弥洛彻官网上。”

大卫点开盖铭轩的个人简介。

里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兴趣爱好，什么喜欢吃面，喜欢打篮球，喜欢染头发，甚至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写的详细无比，占据了大半个篇幅。

然后在最下面的，有一行小字，不注意看的话，很容易漏过去，像是方便面包装上标着的“图案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那样。

主要贡献：2000年，独自解决一起一级超凡事件，参与解决多起二级超凡事件。

“这页文字排版，很有盖铭轩风格。”许然点评道。

“嗯，来看这个。”大卫点开了右侧的图片集，一张张翻过去。

四十岁的盖铭轩，在鼠标点动中，变得越来越年轻。

每张图片上，盖铭轩都张扬跋扈龇牙咧嘴，摆出各种奇葩的造型。

直到最后一张。

这一张照片，并不是证件照那样的摆拍，盖铭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两柄长而直的唐刀散落在脚边，血点梅花一样在刀身上绽开，他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手臂上错落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怎么样，像不像？”

大卫情不自禁地为自己鼓起掌来：“我真是个天才coser。”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许然看着这张照片。

盖铭轩的眼神里，竟然没有一丝喜悦，许然只能看到悲伤。

深不见底的悲伤。

“肯定是累的啦。”大卫不假思索地回复。

“那可是一级超凡事件，灭洲级别的，他当时肯定完全没有开心的力气了，不过这样看起来更帅了对不对？”

“就像……就像那种……”

大卫正想着，怎么描述才合适，可惜他在普通话上的造诣有点低。

“就像强者最终战胜一切，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的空虚。”许然说。

“对，好形容。”大卫眼睛一亮。

“这张照片真帅啊，”他把图片反复放大缩小，品味着每个细节，“要是我以后解决了一起超凡事件，我也要这样。”

“还有别的吗？没什么的话，我接着睡觉去了。”

许然打了个哈欠。

睡了一觉之后，他此时精神还是很萎靡。

“有是有，不过……”

大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