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蓝色中和剂“成药率勉强”，红色中和剂“配制过程太吵”，绿色中和剂“气味挥发不是很彻底”，灰色中和剂“研磨时间太长，噢对，你没什么力气”的轮番挑剔的一周之后。今天，终于到了菲芮能哼个小曲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萨希尔教授，超级讨厌的，要去给人上课的日子！　　　　“萨希尔教授，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开课时间了。”菲芮笑眯眯地通知道。　　　　“唉？什么？是今天吗？”萨希尔教师不敢置信地从研究资料里抬头。　　　　“没错，是今天。”菲芮一板一眼地说道，“而且昨天教学部的人还专门来拜访过您，嘱咐您一定不要忘了今天的课，顺便催促您尽快提交课程备案。”当然了，只不过萨希尔教授昨天全程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敷衍过去了。　　　　“上什么课来着？”萨希尔教授皱着眉头挠了挠后脑勺，有点烦躁。　　　　菲芮很贴心地从背后拿出准备好的课本：“上这一本放假前就被您丢在犄角旮旯里的《高级魔药混合的原理及其应用》的课哦。教学部那边说，这门课都报满了，一共有五十多名学生正等着您去上课呢。”基本皇家魔法学院的一门课是以四十人为限的，能多出十几名学生，那肯定是有人走后门加塞进来听课了。　　　　萨希尔教授觉得自己好像在自家小学徒脸上看到看好戏的神情。　　　　“那本书写得也不怎样。不如你去替我通知那些学生自习好了。”萨希尔教授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菲芮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您不愿意看的，教学部送过来的材料上说，如果您有任意一堂课出现本人不到场的情况，就取消您三年内再次向学院申请研究经费的资格。而且，昨天教学部派来的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件事。”　　　　“啧。”萨希尔教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离开他的桌案，走到菲芮旁边拿走了她手里的书。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还站着原地的菲芮，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站着干嘛？走啊。”　　　　“走去哪？”还有三十瓶灰色中和剂没磨完材料的菲芮问道。　　　　“还能去哪儿，跟我去上课啊？”萨希尔教授上前一步拽了菲芮就走，“没道理我这个教授受苦受难去教课，你这个学徒反而享福地留下来熬药的道理。”　　　　呵呵，并不享福，您的逻辑很奇怪，还有明明是泡在研究室的技术宅，您手上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果然是因为我手上没力气所以研磨时间才长啊。　　　　脑子里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菲芮就这样被萨希尔教授拽到了皇家魔法学院的教学区。　　　　在走进要上课的教室前，萨希尔教授看了手里的《高级魔药混合的原理及其应用》一眼，然后很嫌弃地把书扔给了身后菲芮。他边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边恢复成往常万事不在意的模样。打眼一看萨希尔教授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有神秘感的。　　　　萨希尔教授站到讲台上后，面对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满满当当的五十多个学生，又露出了他之前那略显烦躁的神情。他强忍着不能奔回实验室的不适感，冲还站在门口的菲芮招招手，吩咐道：“菲芮，你进来把他们的课本都收了。”　　　　菲芮此刻是很想发一连串问号的，什么时候魔法学徒还带着赶教学助手的活了？昨天教学部的人明明问了要不要派教学助手，结果被拒绝了啊？又不是从教授的津贴里出钱，为什么这么抠，要让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唉？对了，她可不可以以此向魔法学院的劳工部申请涨工资？　　　　虽然脑子里像过弹幕一样想了很多，菲芮表面还是乖乖地按照萨希尔教授的吩咐行事。只是跟萨希尔教授不太客气的语气不一样，她很客气从前排往后排一本本收着课本。除了朵拉给了她坏脸色很不情愿似的上交了课本之外，其他学生那里都收的很顺利。她还得到了里欧上交书本时附赠的微笑和艾克上交书本时附赠的眨眼。当然了，学生们对于收书这一行为的注意程度远大于“一个学徒做了助教的活”，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课本离手后都回归到萨希尔教授那里。　　　　菲芮每收一排，就把这排的书放到教室一侧的窗台上。毕竟这个课本还挺有厚度的，如果让菲芮抱着五十几本书上讲台，难度太大了。这样放窗台上，既方便她收又方便事后学生拿。　　　　等到菲芮把书全收完，看向萨希尔教授的时候，收到了对方一个“我就知道你懂我”一样的眼神，让菲芮很是不明所以。　　　　把菲芮的行为理解为“对方明白了我下一步的计划”的萨希尔教授很满意自家学徒为自己提供的方便，觉得一起呆了这么几个月，对方还是有被自己的智慧影响到。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的扬扬手，说道：“好了，把书从窗口扔下去吧。”　　　　已经折返到靠近讲台背对着学生们的菲芮，在萨希尔教授的话说完后，立即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嘈杂的讨论声和一些抗议声。　　　　菲芮向萨希尔教授做了“你确定？”的口型。　　　　萨希尔教授决定对自家刚刚还挺聪明的这会儿又犯糊涂的学徒不预计较，又扬了一次手：“愣着干嘛，快扔。”　　　　“唔……”又不靠学生们吃饭的菲芮当然是选择听教授的，于是转身走向离自己最近的窗户。　　　　“等一下！”　　　　这一瞬间传到教室每个角落的意图阻拦的声音，跟上次菲芮听到的“你给我站住”的语气可以说是很像了。菲芮一眼就撇到坐在第一排的朵拉.马尔沙应声站起来，她在看向萨希尔教授的时候还不忘视线拐了个小弯给菲芮了一个白眼。当然了，不想成为争执焦点的菲芮才不管这个白眼，只是站到窗边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罢了。　　　　“萨希尔教授，希望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课本丢出去。”朵拉站立姿势里僵硬显示出她的紧张，在萨希尔教授和她对视后，她的腰也挺得更直了。　　　　萨希尔没有直接回答朵拉的话，而打量这眼前的学生，似乎在对照着什么，然后说道：“你在质疑老师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报告自己的名字？”　　　　“朵拉.马尔沙。”　　　　菲芮很佩服朵拉此刻还能依旧维持着些许高傲地回答萨希尔教授样子。　　　　“马尔沙？啊，这本书的作者是克特尔西.马尔沙。”萨希尔教授把眼前的学生的特征和记忆里的一个人影对上了号。　　　　“那是我祖父。”朵拉与有荣光的说道。　　　　“这样啊。”萨希尔教授又恢复到他那研究之外满不在乎的态度，“那你可以退课了。”　　　　本来因为朵拉站出来说话而安静下来的教室，这次又因为萨希尔教授的话重新嘈杂起来。而朵拉被萨希尔教授的发言震在那里，站立的样子都显得有些难堪。　　　　菲芮这时候倒也不是出于同情才想开口，而是有些话不得不说：“教授……教学部昨天来的那个人说过，他们封掉了你要求学生退课的权力，鉴于您以往有过退掉全部的学生的历史。”　　　　“可恶……”萨希尔教授难得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冲菲芮还是冲教学部的人，“那学生自愿退就可以了吧？自愿的话。”　　　　您难道想让整个班的学生都自愿退课吗？　　　　嗯，萨希尔教授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朵拉倒是趁着菲芮和萨希尔教授交流的这个空档缓过神来，虽然眼眶可见的红了，却还是倔强地对萨希尔教授说：“教授，您不能因为我对您上课期间的不合理行为有所疑问，就要求我退课！”　　　　菲芮掩面，她算是知道这位的大小姐脾气了。就是喜欢硬碰硬，自尊心杠杠的高。　　　　“那本书我认为没什么教的必要。扔掉了我才能上我要教的内容。”萨希尔教授反倒按自己的思路来，回答了朵拉一开始的问题，“至于你这个书本作者的孙女，想来也没必要听我的课了。”　　　　虽然萨希尔教授说话的语气，在菲芮看来，和嫌弃她“成药率低”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但反观朵拉那白皙的脸蛋憋得通红，身体也出现了轻微的颤抖。菲芮立马意识到那是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神情。　　　　菲芮正思考着怎么劝自家不通世故的教授换个委婉点的说法，萨希尔教授已经吩咐起她来：“你带着这位同学去教学部那边，告诉他们她要退课。”　　　　什么叫“她要退课”，教授您这时候倒是智商上线玩起文字游戏了，明明是你要她退课啊！　　　　朵拉狠狠瞪了一眼菲芮，大有一副“你敢过来拉我去教学部我就动手”的架势，然后不甘心地质问萨希尔教授：“这本书怎么就没必要教了！”　　　　萨希尔教授一面感叹自家学徒“胆子真小，一个眼神就不敢动了”，一面跟在他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学生说道：“学术观点东拼西凑，实验内容故弄玄虚，基本上除了书名一无是处。”其实，萨希尔还想让这个女学生回去问问自己的祖父——您老抄袭兼挪用书名的事情做得可还开心。但想想这件事说出来又要麻烦，也实在和这个学生不相干，所以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艾克在听到萨希尔教授对课本这样的评价后，不由得小声说道：“哇，这样说就过分了。朵拉这次真的会哭出来的。”　　　　坐在艾克旁边的里欧倒是没从艾克脸上看出觉得过分的表情，他瞄了一眼窗边的书，和站在讲台一旁的菲芮，只希望这个争执赶紧结束。说实在，里欧觉得扔书也没什么，这课本也不是学生买的，是学校发放的。而且，就他看完这本书的感受来说，萨希尔教授的话也没说错。　　　　朵拉果然如艾克所料的那样，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抬手捂住眼睛，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离开了座位跑出了教室。　　　　“菲芮，你跟出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去教学部了。”萨希尔教授瞄了一眼门口，说道。　　　　她才不要这时候跑出去替萨希尔教授背锅，谁追出去谁倒霉好吗？　　　　“我觉得她这会儿不去回头也会去的。”菲芮指了指窗台上的书堆，“所以，这些还要丢吗，萨希尔教授？”　　　　“丢掉丢掉。”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教室里剩下的五十几个学生和讲台上的萨希尔教授，一个个就像行注目礼似的，注视着菲芮开了窗把书都给丢了出去。　　　　“说真的，朵拉难道没看过这本书吗？”艾克在菲芮丢书的时候跟里欧悄声交头接耳，“以我的学术水平都知道这本书实在不怎么样啊。”而朵拉虽然脾气坏了点，读的书和魔法上的水平都对得起她的名号，这本书是好是坏会看不出来吗。　　　　“她上学期就从图书馆借出来看过。”里欧回忆了一下，回答。　　　　“哎呀呀。”艾克叹气，“你下课还是去劝劝她吧。”　　　　“要劝也是你劝啊，你们关系比较好不是吗？”他除了课题讨论之外，跟朵拉就没说过别的，其他交流都是站在一边听艾克和朵拉拌嘴。　　　　“可是她跟你聊天的时候比较有劲头……”　　　　“闭嘴。菲芮姐姐刚刚看见我们聊天了。”里欧身子坐正，不搭理艾克了。　　　　艾克也看到了菲芮递过来的“上课呢”的眼神，有点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