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芮在喝下去的前一秒还在想。　　　　毕竟调查团的人一定是在欺瞒什么，她这算是难得的“勇敢”了。　　　　“不许喝！吐出来！”　　　　菲芮喝下去的水还没到嗓子眼，突然受力地身体一震，喝下去的水全部吐了出来。拿在手里的水壶也因此落地，“啪”地一声碎裂，玻璃碎片和灰色液体洒了一地。　　　　菲芮因为呛水，双手撑地不停地咳嗽着，花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她站直身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宿舍的边边角角都看了个仔细，甚至打开门窗去看外面有没有人。但是让菲芮大为疑惑的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或者是生物的影子。　　　　那么刚刚那是谁在说话？还用力拍了她的后背，让她把水吐了个干净？　　　　菲芮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还有地板上的水渍，尽量让自己把惊恐的心情平复，仔细回想刚刚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她好像听过，不，或者应该说是那“几个”声音她听过！是在试验场废墟里的那个混合声音，刮风告诉她“离开这里，不要再管了”的那个声音。　　　　菲芮有了线索之后再次观察起宿舍的角落，甚至开门跑到外面，把整个学徒住宿区跑了一遍。但是，她并没有发现类似“死灵”生物出现的痕迹。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不，听了鬼了。　　　　“不让我喝？”再次回到宿舍的菲芮望着地上已经有点干了的水渍，“要是喝个水都这么受惊吓，克勒斯城的人早就不用这些地表水了。”　　　　菲芮刚刚虽说有些鲁莽，总也理不出头绪来让她有点急躁。但她总归是有系统当“底牌”，觉得系统不会这么见死不救的。但是刚刚阻止她的那个分明是“死灵”而不是系统。这让她明白了两件事：一，有人想让大家喝这个水但是水有问题，有“鬼”阻止了菲芮喝下去；二，系统真的有可能是会见死不救的。　　　　想想还有些后怕。她果然不是急中生智的主角命，只会急中送命……　　　　不过，任务物品果然比随处可以采集到的灰色地表水靠谱，即使变成了一滩水渍，菲芮仍然看见快干掉的水上浮起了细碎的光。那种荧荧的，好似灰色又有些白色，呈现着漩涡状缓慢移动的光点，让菲芮觉得有些眼熟。　　　　应该不是像生物节目里看的那些什么浮游微生物……菲芮盯着那滩水，直到那些水真的变成了“一滩死水”再没有微小的光点出现，然后逐渐干掉。　　　　“在哪里见过呢……”菲芮猛地一拍脑门，“啊！石门！跟当初石门的那个漩涡还有石门附近的光团感觉好像！微缩模型一样的像！”　　　　菲芮想到了这一点，觉得虽然没法跟萨希尔教授说，但是很有必要把这个发现跟“科研人员”里欧说一下。只是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菲芮的脚步随之一顿。　　　　等等，这个发现，细思极恐啊！　　　　菲芮猛地转头看向那滩水，呆立了几秒才缓缓地开口：“那些人把石门打碎了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克勒斯城内的人……都把‘碎掉了的石门’喝下去……”　　　　系统提示，任务发布……这个世界的法则-1-风起云涌的克勒斯城，任务第二部分开启——圣骑士团失踪的真相：调查克勒斯城的饮用水源。　　　　“要命了，这可是饮用水啊……”菲芮捂着因为惊恐而猛跳的胸口，一个脱力，跌坐在地上。　　　　她本来以为调查团只是掩盖一部分真相，不造成太多的恐慌，灰色的水即使居民们喝下去也不会产生“巨大的”“威胁生命”的事情，毕竟这不是一支圣骑士团的部队，这可是全城的居民。　　　　然而，菲芮发现从“法制社会”长大的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虽然历史书上有过，小说写过，电视剧里演过，连动画片都演绎过，但是菲芮还是带着一定“文明人的天真”，认为这个世界的人做事情多少还是有底线的。但是菲芮发现，她的底线和她认识到的底线，好像不是一回事。　　　　作为一个穿越到异世界的人，菲芮觉得以后还是抛弃多一点“鲁莽”“天真”还有“原来世界的常识”比较好。　　　　温和安逸环境里长出来的她的思维惯性真恐怖。老是觉得一切幸运理所当然，却忘了在新世界能安全地活到现在是受到了上天多少的眷顾。　　　　不管调查团的人知道关于这灰水的多少“内情”，统治者又是以怎样的标准认为这个水对克勒斯城的居民是无害的。光是这一行为，就让菲芮感受到了“恐怖统治”的意味。虽然她觉得像自己这么“鲁莽”尝试效果的人肯定没几个，但排除掉那些类似于萨希尔教授这样具有警觉性的人，克勒斯城内究竟有多少人把这种水喝下去了？　　　　但是，除了她之外，真的没有人发现这些水的问题吗？萨希尔教授明明研究了好几天了，也不见他有什么进展，依旧是愁眉不展。　　　　这些水中“光点”虽然细微，但也足够让人发现水质的不同了啊。难道别人看不见那些“光点”吗？那为什么自己能够看见水里的“光点”呢？　　　　“到底触发了什么样的条件呢？”菲芮再度蹲到原本那一滩水的位置，水已经渗入地面，只留下了一圈湿痕。　　　　菲芮仔细观察那个湿痕，发现痕迹的颜色不太一样。这一滩水，不仅有刚刚菲芮被迫吐出来的部分，也有水壶掉落摔碎后溅开的水。这两种不同的“落地方式”就导致了有两种水痕的出现，而菲芮发现，这两种水痕在颜色上存在些许不同。溅开的呈放射状的水痕颜色要浅一些，而从菲芮身体里“走了一遭”的水呈现的痕迹则要深一些，浑浊一些。　　　　所以，这个触发“光点”的条件，就是进入人体内“走过一遭”吗？　　　　因为萨希尔教授一直以来的研究习惯，他对灰色的地表水一直做的是类似于成分检测和魔力反应的研究。这个研究方向本来也没有问题。因为水质因为魔法实验而产生了改变的话，那么萨希尔教授采集回来的非常靠近试验场附近的水样本理应对魔力检测有反应，或者掺入了一些本没有的成分。所以，萨希尔教授没有一开始就进行“生物实验”也没有错，毕竟学院里一共也没有几个教授会向上申请一些“小白鼠”来进行生物性实验。因为魔法界一直认为生物实验要么是非魔法范畴的低级实验要么干脆就是禁忌实验。　　　　那么，目前观察到的现象就是水在进入人体之后，才会触发像“碎掉的石门”一样的效果，因为萨希尔教授没有用生物检测的方式，所以才没有发现这些水的问题？　　　　“这个发现是告诉里欧比较好呢，还是告诉萨希尔教授比较好呢？或者都告诉？”菲芮觉得仅仅凭借自己的能力目前只能发现这些信息了，“两边都告诉的话也没什么，只是编个什么样的发现借口比较好？”　　　　真的是，有时候说谎比说实话要难。　　　　菲芮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里欧那里“透漏一点消息”看一下情况。　　　　去了里欧的宿舍，菲芮发现里欧和艾克都不在宿舍里。在菲芮准备打道回研究室，换做试探萨希尔教授那一边的时候，隔壁宿舍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有些羞涩的男生告诉菲芮，艾克和里欧一大早就去申请学生用实验室了，现在应该就在实验室那边。　　　　学生用实验室也在研究区，只不过不像萨希尔教授的研究室那样宽敞，各个教授之间不会互相打扰，学生用的实验室不仅需要申请，每间面积的不过二十平米左右，只配备了基本的实验设备。说实话，按照菲芮的观察，皇家魔法学院真的是很重视“魔药的研制”“魔法实技的考察”“魔法源理论研究”这些方向，但很轻视“魔法生物研究”“魔法阵的构筑”“魔法功能实验”这些方向。像学生用的魔药调配室还是魔法演习教室就很宽敞，实验室却只有三间，占地还小。　　　　菲芮找到学生用实验室的时候，三间实验室里只有一间在使用。从使用中的实验室门上的小窗口望进去，正好看见里欧和艾克的脑袋挨在一起观察着什么。　　　　菲芮敲了敲门，率先回过头来的是脸上已经出现“兴致缺缺”神情的艾克。他看见菲芮后马上离开了实验桌走到门口开门，在他的身影腾出空间后，菲芮正好看见了实验桌上两人刚刚正在观察的东西——那是用笼子关住的五六只小白鼠。　　　　随着艾克把门打开，菲芮也随之进入实验室内。走到桌边，站在艾克刚刚站的位置，菲芮也把实验桌上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笼子里一共有六只小白鼠，笼子内的空间被一分为三，每个分隔间内有两只小白鼠。而摆在笼子旁边的，则是三瓶液体，一瓶很清澈透明，一瓶略微呈现灰色，一瓶很明显地发灰但是比菲芮之前拿石块碎屑混合的水颜色还是浅一点。　　　　“生物对照实验？”菲芮指着桌上这个架势问道。　　　　艾克站到菲芮旁边，点头道：“对呀，是对照实验。你来的正好，我在这儿已经看烦了。你陪着里欧吧，我出去透透气。”　　　　一直专注地观察小白鼠的里欧这才往菲芮和艾克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我一个人看就好了，你觉得无聊跟菲芮姐姐一起回宿舍喝个茶等结果就好。”　　　　艾克觉得里欧的这个提议很不错。　　　　不过菲芮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很有兴致地问艾克和里欧：“你们发现什么了？”　　　　艾克叹了口气，说：“要是发现了什么我就不会看烦了。”　　　　里欧也皱了皱眉，道：“目前为止，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