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下午两点,廖学斌踏入申城某古玩市场的一家店铺。店主老李正陪着几个老客户品鉴几样东西,看到廖学斌,笑着打了个招呼,心想那几个老客户一时半会儿也决定不下,便抱歉一声让一个店员先陪着,他则走向廖学斌:“您来了,这次还是银元?”
一个月前廖学斌在申城出手了五百银元,其中一百便在这家,而且廖学斌一路西行遇到的所有店铺中,老李这家给的收购价最为公道,所以他这次带着瓷器,直接奔这儿了。
老李的眼睛从廖学斌手上掠过,只见他手中提着一个大编织袋,里面似乎装着两个箱子,难道这次他会出手很多银元?廖学斌上次在申城分五家总共出手五百银元,老李没两天就知道了,申城各个古玩市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彼此间多少有些消息往来,老李甚至还知道,申城西边的两三个城市,这个青年似乎也去卖过银元。当然,再往西,出了长三角这一片,他就不知道了。
在老李想来,这人分开出手八九百银元,也无非说明他谨慎而已,其实八九百银元也不算什么,没必要掩掩藏藏的。不过如果他现在这个袋子或者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元,那倒真是大数目了,甚至足以导致申城银元市场的波动下滑。
“李老板。”廖学斌道了声,又瞥了其他客人一眼,住口不说。
“哦。”老李点了点头,虽然暗笑廖学斌故作神秘,但还是伸手引着他上了二楼。
“李老板,这次不是银元,是两件瓷器,也是家里祖传的,您给看看,合适的话就从您这边走了。”
“哦,那我就看看。”老李笑了笑,作为古玩店老板,对什么家里祖传的借口他早就听腻了,来卖东西的十之八九都说祖传,但真正祖传的,最多一两个。其实东西真正的来历古玩店也不关心,只要不是什么记录在案的贼赃就行。
廖学斌解开编织袋,里面是两个硬纸箱,打开纸箱,拨开裹着的棉花,取出了里面的瓷器。
老李接过第一个慢慢品鉴起来,脸上哂笑一闪即逝,果然不是祖传的,以他几十年的经验,很快就判断出了来历,这是“海捞瓷”。瓷器长久浸泡在海水中,受到海水和海中微生物的侵蚀,在胎釉表层会形成“包浆”,所以光泽失色。要想让瓷器重新光洁起来,老李当然有的是专业办法,不过那要处理个一两天。
这几年瓷器行情看涨,所以造假的越来越多,便是做旧的手段也不少。其他瓷器的真假,即使像老李这样浸润了几十年的行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或者说,有时候即便用尽科技手段,也未必能确认真假。但相对来说,海捞瓷的甄别却容易些,业界早已总结出一套经验论,老李很快便对瓷器的真假有了大致的结论。不过他也是谨慎的人,用各种方法仔细研究了大半个小时,才真正坚定了内心的判断。
当然,确定真品赝品只是第一步,真品未必就是珍品。
老李继续鉴赏着,第一个瓷器高40厘米,绘有童子嬉戏图,底部有青花款识,“大明万历年制”六字双圈款。而从瓷器细节看,瓷釉肥厚,画风头大身小,尤其是人物后脑勺画的特别大,这是明代晚期的风格。再加上这件青花使用的是回青料,闪紫差,甚至变得有点泛灰色,每个时代的瓷器都有不同的风格,而这些确实都是万历时代的特点。
老李在心中下了最后的结论:这是一个明万历青花百子图罐,是官窑,但并不算精品,以他的经验看,如果挂拍的话,大约在30万起步,上升空间有限。心里计算一番,已经定下了一个收购的上限,他又拿过第二件瓷器,眼睛顿时一亮,差点惊呼出声,连忙稳住心神,竭力保持着平静。
第二件瓷器更大,高达50厘米,同样是明万历官窑,是一口青花海水云龙纹福字大罐,高大雄浑,质感温润,画风栩栩如生,苍龙凶猛遒劲,符合万历年间多次征伐的时代特征。老李慎之又慎地鉴赏了半个多小时,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心内赞叹不已,这是一口无可挑剔的明青花。
而且他记得,08年保利秋拍中有一件类似的明万历大罐,唯一的区别不过是福字换了寿字,当时拍出246.4万高价,而这两年青花官窑的行情还在进一步看涨!
老李好不容易从青花大罐上移开目光,微微闭上眼睛,瞬间便已思绪万千,怎样才能大赚一笔?眼前这个青年,显然不是内行,否则不会如此随意地用普通纸箱装两件青花。既然如此……老李的呼吸猛然一粗,或许开价二三十万,就能入手这件至少两三百万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