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高中。
去上课前,邱也点开梁怀瑾的聊天框看了一眼,他依旧没有回复消息。
她神情平静,手指在聊天框上缓慢地划过,缓缓摩挲着那两个头像。
那是一对情侣头像,是上次梁怀瑾归队前,她私自帮他改的,他后面发现了,还说很幼稚,但他凝视了半天,也没改回去,反而自己在那偷偷笑。
邱也笑了一下,放下手机,拿着课本去教室上课。
那个受了伤的学生已经回来了,他自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若无其事地把那条伤了的腿抬起来,放在桌面上。
邱也接受不了这种课堂现象,忍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想让他把脚放下来。
可刚走到一半,那学生头顶的风扇突然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
学生抬眼一看,慌了,拖动着脚想跑,可他一时没法把那条腿放下来。
“咔擦!”接着是风扇连接处断裂的声响。
“小心!”邱也没多想,一下扑了上去,把那学生推开。
“砰!”风扇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小腿上。
她小腿猛地一缩,一阵剧痛弥散开,整张脸霎时皱成一团。
“老师!”一群学生扑了上来。
她忍着剧痛,看到小腿上一片血肉模糊。
那学生倒在一边,彻底慌了神。
……
回玉城后,梁怀瑾去了一趟烈士陵园。
好久没来,烈士陵园变得更萧条了。
他顺着那条山路走过去,来到周明的墓碑前,照常给他放了一束花。
墓碑前还有一束枯萎了的玫瑰花,他一眼瞥见了花束里的卡片,卡片上写着一句话——周明,我来找你了。
他瞳孔猛地一震。
从烈士陵园出来,梁怀瑾去了一趟周明女友的家里,那是一条偏僻的小巷,房屋老旧。
他看到她家门紧闭,一把重重的锁挂在门上,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
他拼命压制住心头的不安,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隔壁的邻居阿姨看见了梁怀瑾,喊道:“小伙子,你是来找这家的主人吗?”
梁怀瑾回过身去,阿姨又叹了口气,惋惜道:“这姑娘走了一个月了,在屋子里割腕了,挺好一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她家人赶到的时候,身子都冷了。”
一股庞然的悲痛,迅速席卷了整个身心。梁怀瑾无声地转身,拖动脚步,失魂落魄地走出巷子。
回到军区,梁怀瑾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呆了整整一天。
……
直到学生期末考试结束,邱也还住在医院里。
她的小腿被风扇砸伤,肿了差不多一周了,胫骨骨折,还有轻微的骨头碎裂,连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父母每天来照顾她,不仅照顾她的身体,还得照顾她的情绪。
如果不是她这次受伤,陈月和邱明章还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她在学校里压力这么大,受了这么多委屈。
陈月在病床前给邱也剥火龙果,絮絮叨叨地说起梁怀瑾:“阿瑾哪里都好,就是不能一直陪着你,他一离开,你受多少委屈他都不知道,所以你看,军人就这点不好。说起来,你们又两个月没见了吧,他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邱也坐在病床上,目色空洞,麻木地摇头。
“唉。”陈月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工作了都会遇到点麻烦,你要是实在觉得辛苦……”
“妈妈,我没觉得辛苦,”邱也打断她,“我反而觉得现在挺好的,我做了我该做的事,问心无愧,那就够了。”
“我觉得也是啊,当初你自己非要上师范的,这些年跑了多少地方去支教,也不能当个班主任就为难了吧,人这一辈子,为了自己的理想,哪能不吃点苦呢?”
邱也心想,当班主任确实难啊,她性格太软,可以很容易跟学生打成一片,可同样的,也很容易被学生欺负。
她皱了皱眉,有些苦恼。
春节前,邱也出了院,回家去住。
她每天都在家里期待着梁怀瑾的消息,除夕那天,更是一整天抱着手机坐在床上等,生怕梁怀瑾打了电话她没接到。
可是那天她没有接到梁怀瑾的电话,直到大年初六,晚饭的时候,她卧室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月被吓了一跳,说她设置这么响的铃声是要驱鬼吗?
她却一阵激动,一瘸一拐地跳进卧室。
梁怀瑾打的是视频电话,她抓起手机,犹豫了一会,按了接听。
“小也。”梁怀瑾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温润的嗓音从那头传来。
“诶。”她乖巧地应一声,咬住唇,怕自己哭出来。
她关了门,举着手机,跳到床边坐下。
梁怀瑾看到她的动作,疑惑道:“在干嘛呢?怎么一跳一跳的。”
邱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伤的事,没让他看到下半身,掩饰道:“过年嘛,房间里太多东西了,腾不开地方。”
梁怀瑾“哦”了一声,又温声道:“新年快乐,小也。”
“嗯,你也新年快乐。”邱也笑。
这声迟到的“新年快乐”,她到底还是等到了。
“阿瑾,你记得吗?”她回忆着什么,“上一年的除夕,你在沙伽带我去看萤火虫了哦。”
“是啊,当然记得。”他迟疑了一会,有些惋惜道,“只可惜,今年没能陪你一起过。”
除夕那天,他又去了外地执行紧急任务。随时随地出任务,这就是他们的常态。
邱也安慰他:“没关系啊,你现在不是给我打视频了嘛。”
她专注看着他的脸,看到他额头上似乎有几条划痕,她问道:“阿瑾,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