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礼尚往来。
卓明月仔细回想了番,道:“是后来在康府,你打碎那块杏花酥的时候。”
宴清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件事,觉得可笑:“就为一块杏花酥,次日我不是送了你许多吗?”
卓明月不再说话。
他如何会懂。
像她这样的人,习惯了屈辱,被轻视,终于有个人尊重她,记着她的喜好,那便是她的光。
在秦时面前,在他送的杏花酥面前,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自己是个人,和他是平等的,可以被好好对待。
她不需要男女之情,也不在乎秦时把她当作谁的替身。
她只是想被当个人,这就足够。
可是宴清风逼她对秦时说,她是个爱慕虚荣的人。
甚至连一块杏花酥都不给她留。
仿佛是在提醒她,她什么都抓不住,她不配。
那一刻,她看着那块支离破碎的杏花酥,心里好恨。
恨他打破了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安宁日子,恨他把自己踩进泥里,逼迫她,羞辱她,让她再一次身陷暗无天日的深渊。
宴清风并不明白。
“如果我不杀你二哥,你会落个什么下场?如果我不杀张员外,你又是什么下场。恨我,你凭什么恨我。”
卓明月睁开双眸,满眼困惑。
“你杀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杀人,指定是二哥惹了他,张员外也碰巧惹了他,总不可能是为了她。二哥死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见宴清风。
宴清风沉沉道:“和你没关系?”
分明是啥好撞见卓君朗要干那畜生事,他拔剑替天行道,救下了她,怎么就跟她没关系?
分明是她求着自己,说不想嫁给那个劣迹斑斑的张员外,他好心好意特地走了趟张府主持公道,怎么还跟她没关系?
卓明月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认为他都是为了自己,别过脸去并不理会。
“秦时只是送你几块杏花酥,叫你这么舍不得。我给你吃的用的,不比那杏花酥贵上百倍千倍?”
他不知道怎么对女人好,只知道女人爱漂亮的衣服,爱金银珠宝,这方面他都给她最好的。
可她居然骨头那么贱,就惦记那块杏花酥。
卓明月不想听他说话,听他酸了吧唧的语气就头疼,闭着眼,眉头紧皱。
他却滔滔不绝。
“毁你清白的事,我无话可说,你要是因为这个恨我,”宴清风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恩赐一般的口吻道,“北稷山回来,我娶你为妻。”
宴清风认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
她一个在别人身边睡了整整六天的女人,他还肯要,肯娶,搁世上哪个男人能容忍。
他并不觉得卓明月能同自己相配,可他没有那么多心力来对付她的恨,若是一个正室之位能哄她死心塌地,给就是了。娶谁不是娶。
卓明月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向来都看不起她,怎么会娶她为妻?还是这波自尽的行为给他吓傻了?
“明日我就走了,”宴清风看着她,道:“我会派一队人马送你到北平城,等打完仗,我就去北平接你,一同回来长安,然后大婚。”
北平城在边境,是离北稷山最近的县城。
如今明知皇帝的心思,他更加不可能把人留在长安城中。
卓明月笑道:“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几个月过去,我是什么人你都未必记得。”
现在他全凭一腔冲动许下承诺,到时候,只怕他半个字都不认。
宴清风突然问:“这两日避子药有没有在喝?”
卓明月摇头。
没有那事,吃什么避子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