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修长手指带着主人的雀跃期待和依赖的思念,轻点在屏幕上。
冰冷的屏幕瞬间变成了连接两位异地之人相思的桥梁。
因是在饭桌上,众人围坐都有些近。
吴斜黑眸微动,不经意地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家舅舅嘴角不受控制,弯起的笑。
他眼睛轻眨了一下,看得更加真切。
是笑,是很欢愉,很幸福的笑。
说起来,吴斜其实已经有六年没看到自家舅舅了。
从舅舅不顾家里人反对,跟着一个男人去国外结婚的时候。
从那时候起,吴斜就没有见过自家舅舅了。
时间是残忍的。
它改写了很多人的剧本,让许多相熟相知的人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被吹散到世界各地。
种子在别处落地生根。
可时间同时又是仁慈的。
它会让生长在世界各地的种子生根发芽,而后开出灿烂闪耀的蒲公英。
使劲的风一吹。
蒲公英的种子漂洋过海,魂聚归家。
六年未见的人,再一次相处起来,可能有些生疏和僵硬。
可是吴斜在自己身上完全感觉不到那种生疏和僵硬。
舅舅的性格却一如往常。
有点嚣张,有点幼稚,有点憨批,有点蛮不讲理。
舅舅的模样也并没有变,一如当年的年轻张扬。
这些迹象足以证明,舅舅在国外的这些年被照顾的很好。
吴斜的目光缓缓轻移,落在了舅舅脖颈处的项链,耳朵上的耳钉,手腕处的价值连城的手链,还有指尖上那漂亮夺目的戒指。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忽略到那贵的吓人的手链和项链以及耳钉
就单单舅舅手指上的那一个戒指,就价值最少四个多亿。
就这一身行头,还有舅舅那比起以往来说更加嚣张跋扈的性格。
那个人,几乎把舅舅捧在了心尖儿上。
而且听说,前些日子舅舅在国外旅行的时候,那是看中哪个房子就买哪个房子。
尽管是好几亿的房子,他眼睛也不眨的就直接买了。
那跑车更是。
几乎一天换八辆。
舅舅到了国外,没受欺负。
他比在国内,在江家的时候,过的还滋润。
总结得出这一点。
吴斜这六年来心里始终扎着的一根刺,终于缓缓的消失。
他端着酒杯,慢慢的抿了一口烈酒,心里坦然许多。
舅舅性格很烈,脾气还有些爆,而且人还不算太聪明。
如果有人欺负他,他是肯定不会屈服。
而是拼死也要把那个人揍的半死,或者拉他一起下地狱。
现在看着舅舅脸上这副发自内心的那种很开心,还很幸福的笑容。
吴斜眼睛微眨,心里彻底放心了下来。
他不在意舅舅跟谁在一起,跟男人还是女人。
他只在乎舅舅,开不开心,幸不幸福。
世间苦短,有一个人能陪伴舅舅一生,带给他欢乐和幸福。
这样很好。
很好。
白皙的手指依旧在屏幕上操作,手指的主人似乎是挑选了很多照片,而且还打了很多字。
过了好一会儿。
那手指的主人才慢慢悠悠的收回了自己打长篇大论的手。
转而按了旁边的发送。
[咻——]消息发送。
“哐当——”手机被舅舅放在桌子上。
屏幕未熄灭。
三人的距离真的很近,仅仅是一个抬眼,就能看清对方的所有动作。
所以迫于无奈间,吴斜虽然很快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但是他还是无可避免的看清了舅舅的手机屏幕。
舅舅打的那一大堆字他没有看清。
但是他看清了舅舅给发消息那人的备注。[海绵宝宝.周]
还有聊天的背景图。
聊天的背景图是舅舅和一个男人,像是在家里的厨房拍的照片。
面对镜头时,舅舅脸上蹭了些面粉,笑的很嚣张,还有些骄傲。
旁边的那个男人笑的也很温和,脸上的面粉有很多,看上去像是被人故意抹上去的。
男人的眼神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在看向舅舅。
那眼神里面的情绪,很深,很厚,非常浓重。
那里藏着很强的占有欲和欢愉。
男人长得很高,目测最少也有1m9。
他几乎完全把舅舅圈在了怀里,手搂着舅舅的腰,下巴搭在舅舅的肩头,侧头看着他,一脸的宠溺和欲.望。
像是一只把傻傻的白狐圈在自己领地里的大型的狼。
吴斜认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那是在他二叔时期的,那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上海的世家弟子,有权有势,有地位。
单单自己创办的上市公司就有好几家,商场上的生意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几乎都被他独揽。
就连小花都说,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个miracle。
这个男人无疑是很厉害的,但是吴斜对他的认知,还处于小时候的一个胖胖的大哥哥。
有句话说的好。
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看着照片上那非常俊美,面部线条冷硬的男人。
吴斜怎么也无法把他和记忆中那个胖胖的,看上去脾气非常好的大哥哥相提并论。
真的是物是人非啊。
他心里有些感慨,正准备收回视线。
却突然听到“叮铃”一声响。
舅舅刚发出的消息,还没过几秒就被人接收到,而后反回了消息。
几乎是完全秒回。
这秒回的速度让人不禁怀疑对方那个人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舅舅发消息?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加拿大和中国是有13个到16个小时的时差。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傍晚19:00,对方那里是凌晨1点或者凌晨4点。
大晚上的不睡觉,就为等一个或许一会儿发,或许不会发的消息。
吴斜黑眸微眯了起来,手掌轻托着下巴,轻笑着看着自家舅舅兴致勃勃的拿着手机打字。
这一瞬间,比起江酌年来说。
吴斜更像是一个自家孩子找到了归属,进而非常开心的大家长。
他在为他的家人感到幸福,而开心。
对于江酌年这动作,吴斜看的很真切。
那么在桌子上的另一个人,看的也应当无比真切。
吴三省微垂下眼帘,嗓子似乎有些干,他拿起旁边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激烈的刺激。
可干涸的喉咙并没有得到缓解。
吴三省又倒了一杯酒。
直到他喝了足足两杯,眼前江酌年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机。
江酌年不知道眼前这两个男人的心理历程。
他放下手机之后看了一眼眼前的菜,然后豪迈的撸起了胳膊上的袖子,元气满满地夹了一大筷子吴斜爱吃的菜放到他的碗里,口中催促道:
“大宝,还愣着干啥呢?快动筷,动筷!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我跟你说啊,这道菜可下了老功夫了!就算不好吃,你也给我说好吃!”
“这么霸道?”
吴斜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炒肉,勾唇,黑眸看向江酌年,语气悠悠:“舅,你做的?”
江酌年一脸小自豪,斩钉截铁道:“那当然不是了!但是这菜可是我洗的!”
“扑哧。”
吴斜被自家舅舅这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给逗笑。
旁边的吴三省看了江酌年一眼,口中嗤笑一声:
“用手呼噜几把水就算洗了?”
“你那是洗菜呢,还是因为自己的手有些脏,在水里瞎呼噜呢?”
“你管我!”
江酌年翻了一个大白眼儿,拿筷子夹了一大团那个菜塞到了吴三省的碗里,一边儿夹,一边儿嘴里噼里啪啦的说:
“吃你的就得了,话那么多呢,噎死你!”
吴三省拿筷子戳了戳挂在碗边儿的菜,抬眼看他:
“你这是想让我吃,还是不想让我吃?”
“你自己往碗里挑挑就得了呗!烦人呢你,一天天的!”
江酌年一脸暴躁的拿着筷子给人挑落到碗边的菜。
然后挑完之后,他把吴三省手里的筷子一抽,直接从旁边拿了个勺子就戳到那米饭里了。
然后他一手指着那碗里的勺子,眼睛瞪着吴三省,一脸怒气冲冲:
“给我往嘴里扒拉!!给我吃!大口大口吃!敢剩碗底子,脑瓜子给你揪下来当球踢!!吃!”
多年来被压迫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看着江酌年脸上那非常暴躁的表情,听着他那极度强硬的语气。
吴三省就算心里忿忿不平,但是还是身体条件本能的拿起插在米饭里的勺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菜。
这完全属于存在于骨髓之间的本能。
看着自家三叔被训的乖的跟个什么似的模样。
吴斜心里笑的不能自已,但是表面却稳如泰山。
他弯了弯眼,刚准备欠嗖嗖的调侃自家三叔几句,眼睛不经意地一抬,却对上了自家舅舅的压迫性的视线。
这一下。
吴斜也瞬间被驯服。
连忙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