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对手连退两人,吴顺兴奋得不行,抓着大喇叭把“虽败犹荣”送给了这两位大哥。
比赛进行到六十分钟。太阳已经沉到山峰背后,灰紫色的天空逐渐暗沉。寨老们点燃了篝火,火光熊熊照亮了鼓楼,也照亮了围观群众越来越兴奋的笑脸。
石材生第N次减缓脚步,变跑为走。他似乎已经翻不出更多的新花样,脚步也比之前沉重得多。
黑框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摘下。从旁边经过时,他把眼镜交给了方蔚然:“请帮我保管。”
镜片上水雾朦胧,火光照在石材生的脸上,苍白的颧骨上泛着异样的绯红,显然已经到了体能的极限。
方蔚然追了几步,一句“输了也不要紧”始终说不出口。
“别担心,他状态还可以。”龙峤说。
“谢谢。”方蔚然看了眼刚才被自己倒扣在手里的手机,“我不觉得现在需要安慰。”
“不是安慰。”龙峤信誓旦旦,“看不见我听得见。他刚才跟你说话,说的可是完整的句子。喘,但不至于上气不接下气。”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呼吸节奏控制得不错。”龙峤说,“不愧是我训练的。”
方蔚然在背光处默默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会说这就是内定他的原因。”
“也差不多,我看上的就是他脑子灵,心态好。”龙峤得意道,“如果比短跑或者其他,他必输无疑。但是他清楚他的优势是啥——每天的长跑训练,了解运动理论,还是全寨人都知道的书呆子,对方根本不会把和他比赛当回事。”
“可他也到了极限。”方蔚然担忧地注视着场上。
“极限就是用来突破的。”龙峤不以为意,“你说他是自己主动请战的?他主动,就说明他一心想赢,只要想赢,人就有动力。”
他顿了顿:“老石不是个爱出头的人。我不知道他这回为啥这样做。不管是为啥,肯定比区区五百块补贴重要——所以他一定会坚持到底。”
比赛的第八十分钟。
芦笙坪上只剩下两个还在跑动的剪影。
吴顺挥着大喇叭,把嗓子都喊哑了。他不仅在喊“石哥加油”,也在喊“有盛哥加油”。正如芦笙坪周围所有的人,都为这两个仍在不屈不挠跑动的身影呐喊。
“除了加油,你就不会喊点别的?”杨宇航忍无可忍抢过喇叭,来了一段激情喊麦。
下一刻,喇叭被他亲爹拿过去了。
最后十分钟,洪亮的口令声响彻山谷,就像每日训练时提醒着脚步迈出。
在无数道声波震荡中,方蔚然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嘴唇翕动着:“一——二——三——四——”
她听见,聊天窗口那端的龙峤也在同时轻呼,以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