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此时夏韵蓉应该到了厦门张罗却没有收到她的短信,他不免担心起来,虽说火车是很安全的。这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冷淡,连发了两条:“宝贝你到了吗?”“亲爱的,回复我一下?”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之后张罗打了电话,已关机。
“怎么关机了!”张罗心里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老师在划考试重点的声音完全不重要了,他仔细回想了临别前的那个吻,“吻别”两字在他心中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张罗不禁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不会这样的。”张罗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夏韵蓉何必兜那么大一个圈子跟他告别,依照对她的了解,她的性格直白得很,很有可能是昨天走太急忘记给手机充电了!在等待了漫长的24小时后,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短信,“亲爱的,我本想到了家给你消息,结果一下火车我爸就接我去了医院,一直忙到现在才回家。”
“一切都好吗?爷爷怎么样?”
“爷爷在家里了。”
张罗看着这六个字有点不明白,在家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最坏的结果?他不敢如此发问,万一人家爷爷救回来了呢?他考虑了许久,只能问夏韵蓉:“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爷爷走了。”
张罗不知道夏韵蓉此刻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复的这几个字,可能神情凝重,可能已经哭成泪人,虽然她之前提过家里重男轻女的现象很严重,但毕竟她是最小的嫡亲孙女,夏韵蓉有时也会提到爷爷对她的好。
“亲爱的,我现在很想抱抱你。”张罗把之前想说的什么节哀顺变,你不要太难过之类的话全部删了,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
“亲爱的,谢谢你,我感受到了。”夏韵蓉的这三个短句让张罗感觉距离是那么的无情。
接下来的几天张罗没有再打扰她,一是期末考试来临,二是夏韵蓉肯定很忙,顾不上远在武汉的张罗。直到张罗替夏韵蓉做完一些学期的扫尾工作然后收拾行李回家的那天,他才发了短信给夏韵蓉,告诉她寒假已经开始,以及下学期报到和补考的时间。
这是一个最为无趣的寒假,柯超今年大年夜居然没有回家,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父母去了南京过年,而张罗家里对于一年后毕业的事展开了讨论。
“儿子,我觉得你可以去考个研,以后出来参加工作竞争力就更强了!”张妈说。
“考研?”张罗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对母亲的提议一无所知。
“我觉得儿子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张爸说。
“我不知道。”张罗如实回答。
“你不是一直不满意现在的学校吗?”张妈循循善诱,“你争取考一个好学校把本科给盖住不是很好吗?”
“我…”张罗皱起了眉头,“听到说考试我就担心,重大考试没一次发挥好。”
“这次不同了,你可以选择,而且一次不行还可以考第二次。”
“高考也可以考第二次!老是一年一年的考!我已经落后别人了!”张罗忽然想到了什么,放大了自己的音量,“我同学有的已经工作一年了!除非那些笃定上研究生的,我还是要学!还是要考!还是把希望押在考试上!我受够了!”
“张罗…”
“妈妈!”张罗打断母亲的话,“你不知道我那个学校的本科有多容易得到!只有过英语四级才稍微有那么一点技术含量,而他们却能去买答案!我曾经那么努力却和他们一样的结果!我何必呢!在武汉三年除了教教小孩就是谈谈恋爱,我觉得荒废但是已经没有动力再去学习了!”
“儿子别激动!”张爸看着张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安抚他的情绪,“好,如果不读研,那么我们就要考虑工作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想法!”
“那个,那个。”张爸想了好久才说出口,“那个小夏呢?”
“她说她父亲给她安排好了。”
父母两眼对望了一下,张爸发话,“那你想在哪里工作?”
张罗看着父母,一点停顿都不打,“家里。”
张爸没有再发问,他点点头。张妈说:“让你爸给你物色一下看看朋友间有没有合适你的工作。如果你自己去找,我们也尊重你。”
“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如果非要对口的话只有外贸公司。”张罗说,“但是我没有去考报关员报检员之类的证书,我对自己信心不足。”
“如果你想去外贸公司可以从基础开始学起来,到时工作需要再去考会容易很多,毕竟一直在做。”张爸说,“我来先考虑一下,你也想想,在学校有什么新想法及时和我沟通。”
“好的爸爸。”
新学期又开始了,夏韵蓉的补考是在开学之后的第二周,学校对此极不重视,补考的考卷和期末考卷一模一样,多亏张罗留了心眼,之前就把考过的内容在书上全部标记出来,让夏韵蓉没花多少功夫就过了。考完试两人就到食堂吃午饭,天气很冷,夏韵蓉即使披着头发也能看到耳朵冻的通红。
“我给你的耳罩呢?”张罗看着搓手取暖的夏韵蓉问,“这么冷你应该戴着。”
“噢,我给我姐姐的女儿了。”夏韵蓉不以为意地回答。
“我给你的,你怎么给她了!”张罗心里顿觉不快,她怎么对自己的心意这么不重视。
“她拿着玩儿我就给她了啊。”夏韵蓉没有注意到张罗不开心,“以后你再送我一个?我去要回来也太难看了。”
张罗吃着自己的饭,什么也不想说,如果质问下去肯定会变成争吵,这才见面没几天,他不想再把感情搞僵。
“你不高兴了?”夏韵蓉还是看出来了。
“没有。”张罗欲盖弥彰,“我在想我们吃完饭去哪里散步。”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他继续补充道,“我还没去过艺术学院,要不我们去走走?”
“好。”
两人吃完饭就直接去了艺术学院,张罗被琴房里的琴声吸引,而夏韵蓉则跑到展览厅去看画作。
一间间琴房像写字楼里的格子间,又小又拥挤,学生们每人一台在辛苦练琴,偶尔听到某人弹了一半就乱按起来,像是总弹不好在发火。张罗很多年没碰过钢琴了,他本想小试身手,但没找到空的琴房,只得作罢。走向艺术学院的深处,是一间关着门的舞蹈教室,屋内的墙面不是玻璃就是镜子,在冬日阳光的穿透下,张罗看到有一丝微尘在飞扬。不远处可以看到自己学院的一角,斜斜的地面上走着几个学生。张罗往回走,他想去看看夏韵蓉所在的展示厅里有些什么画,却听到越来越清晰的争执声,他走到大厅一看,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指着夏韵蓉破口大骂,张罗急忙跑过去还没开口,又被那个男人指着鼻子喊:“你怎么进来的?!学生证拿出来!”
学生证?张罗被吼得不明不白,在学校上课学生证哪会随身带啊。看着张罗没有反应,那男人继续喊:“你哪个系的?!”
“我国贸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