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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老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我想收这孩子为义子,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赵王没想到廉颇会有此请求,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老将军真是好眼力啊!好好好,老将军既有此美意,寡人岂有不允之礼。赵政,还不赶快上前拜见你义父!”  赵政也是十分乖巧,闻言连忙举步上前,双膝跪地行礼:“孩儿赵政,见过义父大人。”  “哈哈哈,免礼免礼,快快起来。”  廉颇喜笑颜开,连忙伸手相搀:“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父亲,如果有人敢来欺负你,你就尽管来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是,多谢义父。”  赵政心中喜不自胜: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说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了!  赵王在御座之上笑道:“前日我爱女得归,今日廉老将军又喜得义子,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来人啊,吩咐下去,寡人要大摆筵席,以示庆祝。”  一旁侍候的宦官赶忙下去安排,君臣几人继续在殿上叙谈,荆奇和赵政坐在一旁相陪。时间不长,宦官回报,筵席已经备好,赵王便带领几人一同入席,君臣一起把酒言欢,畅饮一番。  由于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规格的晚宴,赵政和荆奇自然是不敢放肆,略微吃了一些之后,便坐于一旁,静静相陪,倒是赵王、太子、廉颇、相国等几人相谈甚欢。  这筵席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赵王直喝得红光满面、兴高采烈。席间,赵王还有意无意地问起了赵政的学业。赵政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自己从来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闻听此言,赵王当即下旨,命赵政进入成学馆读书。赵王同时命人取来一张入学批文,由自己亲自签批,作为赵政入学的凭证。  这成学馆乃是赵国官方所设立,位于王城之内,是专门负责教导王室及贵族大臣子弟学习的学馆,说它是赵国的最高学府,一点儿也不过分。作为赵都邯郸的居民,赵政自然是久闻成学馆的大名,一听赵王此言,当真是喜不自胜,双手接过批文,立刻下跪谢恩。  为了表彰赵政和荆奇相救长平公主的大功,赵王还特地赐给二人大笔赏金,荆奇还被廉颇要去,在帐下当了一名军官,真是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等到筵席结束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赵王已然喝得醉意微醺,他命宦官将廉颇等人送出宫去,自己则入内宫休息。赵政和荆奇陪同廉老将军一起来到了宫门外。  直到现在,赵政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真的:他居然和赵王一起用膳,而且还被廉颇老将军收为义子。这种经历,别说邯郸,就是放眼整个赵国也不见得几个人能有。  他兴奋异常,只想赶快跑回家去,把这一喜讯告诉自己的母亲,想让她也来一起分享这份天大的喜悦。由于赵政身上带了很多赵王赏赐的财物,为了保证赵政路上的安全,廉颇还专门派了两名士兵护送赵政回家。对于义父如此细心周到的安排,赵政自然是感激不尽。他在宫外向廉老将军道别,随即便带着两名士兵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  廉颇目送赵政离去,转回身来,冲着荆奇微微一笑,开口问道:“荆壮士,请问你准备上哪里去?”  荆奇躬身施礼,恭敬答道:“回禀老将军,荆奇准备先回邯郸府衙,待收拾停当之后,明天再去老将军府上报到。”  “我看,就不必了吧!”廉颇摆了摆手:“据我所知,你随身也没带什么财物 ,仅有一个儿子留在邯郸府衙之内,是也不是?”  荆奇无奈地苦笑道:“老将军明鉴,的确如此。不过——”  “既然如此,你也就不必多虑了。邯郸太守那里,我自会派人前去招呼,管保他不敢慢怠了贵公子,明天一早你再亲自去接他也不迟。今天你先到我府上,咱们好好叙谈叙谈。实不相瞒,今天我府上有一位贵客,要见你的是她,而不是我啊!你就是不给老夫面子,也要给这位贵客面子啊!”  说完,廉颇靠近荆奇,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荆奇先是惊讶非常,接着便是欣喜若狂,当下不再推辞,跟随廉颇而去。  赵政的母亲赵姬在家里差点都要疯掉了。也难怪她会如此心焦:自己的儿子已经有三天两夜没有回家了。赵政虽然自小比较顽皮,但是很少会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发生,像这样连着三天两夜不回家,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这事无论换了谁,恐怕都会食不知味、坐不安席的。  赵姬心里可真是害怕极了,生怕自己的儿子出什么意外。自从失去自己的丈夫之后,赵政已经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敢想象,失去了赵政,自己接下来的日子究竟该怎么过。  她已经出门去寻找了无数次,但却还是没有赵政的一丁点儿消息。当她最后终于心灰意冷,正准备去官府报案时,赵政却从外面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刚一见到赵政,赵姬不由得惊喜万分,但是紧接着又看到跟在赵政身后的那两名士兵,刚刚好转的心情一下子又像落水的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在外面触犯王法了,所以才会被官兵押着找上门来。  赵姬忧心忡忡地向赵政问道:“政儿,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咱们家来啊?”  “哦,你是说他们啊!”赵政回头看了两名士兵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他们俩是义父派来护送我回家的。”  “义父?谁是你义父?为娘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对于赵政的回答,赵姬感到十分惊讶:这小子,什么时候又瞒着自己在外面认了一个义父?而且这个义父居然能够调动士兵,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肯定是朝中的大官。前一段时间他结识了一位燕国公子,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做大官的义父。赵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让自己感到吃惊了。  “娘,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接着,赵政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向自己的母亲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他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拿过一个大大的包裹,喜笑颜开地对赵姬说道:“娘,你看,这就是赵王赏赐给我的金子,有了这些金子,咱们娘儿俩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娘,还有一件大喜事,陛下已经下旨,要让我到成学馆去读书呢!”  赵政说完,用一种满含期待、略显自豪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很显然,他希望从母亲这里得到对自己的肯定。此时,邻居们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纷纷前来探视。从赵政口中,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都为赵姬母子感到高兴。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着:这娘儿俩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儿了。有这么个好儿子,赵姬还不得要乐开花了啊!  不过,与众人的预期相反,赵姬不但一点儿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令人疑惑不解。  只见赵姬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儿啊,这些金子咱们不能要,你——你还是退回去吧!”  此话一出,不光是赵政大吃一惊,就连周围的街坊邻居们也感到不可思议。  “娘,这是为何?”  赵政忍不住问道。  “不为什么。孩子,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听娘的话,马上把金子退回去!”  赵姬一边说着,一边将赵政往门外推。  此举顿时引得周围一片哗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均感觉赵姬的所作所为不可理喻:赵王的赏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啊!  到了最后,隔壁的王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赵姬啊,你不要怪王婆多嘴。这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赵王御赐之物,不要就等于是抗旨,要掉脑袋的啊!”  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赵姬闻听此言,方才清醒过来: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如果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而导致赵政丧命的话,那自己可真是要追悔莫及啊!  想到这儿,赵姬便不再多说什么,伸手从赵政手中接过了金子。众人见状,这才放下心来,七嘴八舌地在一旁议论着,纷纷夸赞赵姬有了个好儿子,这下子,母子俩该过上好日子了。  赵姬怀抱着金子,听着街坊四邻的议论声,乐得合不拢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还是王婆附在赵姬耳边悄悄小声说了句什么,赵姬这才回过神来,从包裹中取出两锭金子,送到了护送赵政回来的两名士兵手中。  那两名士兵推辞了一番,便也收下,紧接着便告辞出门而去。  赵姬接着又分给前来道贺的街坊邻居们每家一锭金子,以感谢众邻居们平日里的帮衬。众邻居推辞不过,也都笑纳了。这下子,真是人人皆大欢喜,纷纷盛赞赵姬的美德。众邻居们又坐了一会儿,便也纷纷告辞而去。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庭院之中,只剩下了赵姬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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