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田青丢过来一只药膏。　　“这是什么？”和栀放下碗筷，拿起来看，是冻伤膏。田青每年都给她买一支。　　“我还有，去年的都还没用完。”　　田青一记白眼，“新的药效更好，多了就攒着。”　　“······”　　“对了，阿栀，你说你现在也没那么缺钱用了，要不然就把颖姐那里的工作给辞了吧，活多钱少的，太累了。”　　“还好了，再说我上午不去工作能去干嘛，我闲不住。”　　“闲不住就好好休息，干嘛非得找罪受。”　　“我又不觉得是受罪，闲着更难受。”　　田青作出夸张的惊奇表情。　　“哇，我想闲还闲不来，你竟然和我说你闲着难受。找打。”　　田青本来在照镜子，说着端着径自放在和栀的面前，镜子里映出和栀的脸。　　“你看看，你看看你，还闲着难受，看看自己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什么护肤品都不用，纵然有万分姿色也会被消耗殆尽的，阿栀，我告诉你，你现在可是二十九岁，马上奔三，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还不保养皮肤会越来越差的，以后成了黄脸婆没人要！”　　和栀随意的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从前虽然她也不爱化妆，买护肤品之类的，可是那个时候年轻些也没有这么操劳，看着还好，而现在确实是太瘦了，以前还老是担心怎么减肥，现在倒好，连小时候的婴儿肥都没有了。时间对女人真的是把杀猪刀。　　推开面前的镜子，她打趣的问田青：“那你要不要？”　　“要！白捡个一等劳力，吃的少做的多还听话干嘛不要！”田青干脆的说。　　和栀笑了说：“那就行了！”　　“那还不快叫相公！”　　“田相公”和栀很配合叫道。　　“嗯嗯，听见了，小娘子回家要把冻疮药抹上，明天来了要检查。相公我要去值班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注意休息喽。”　　最近西餐厅在搞年末活动，需要发传单的人员，却一直招不到人。和栀晚上反正没事就帮店里一点忙，顺便赚点菜钱。　　A城是个典型的南方城市，冬天的晚上却也冷的刺骨，和栀用围巾将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拿着一堆传单在广场上发。这个时候人也不算太少，可是大冬天的大家大都低着头往温暖的地方去，谁还会停下来伸出手接传单，所以和栀发的也格外艰辛。　　繁华的都市，琉璃绚烂。　　街旁的店面橱窗里，广场的周围摆满了闪亮亮的圣诞树和拿着超大长筒袜的圣诞老人，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和栀站在一个店面的橱窗外，看着里头闪闪发亮的圣诞树，才想起今天是二十一号，离圣诞节没有几天了。　　看了一会儿，移开眼继续往人多点的地方走去。　　发完传单大概已经到十点多了，幸好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夜晚越深气温越低，和栀缩着脖子两手揣在兜里不停的跺着脚，想让身体暖和点。　　　　这时面前一辆自行车悠悠开过，一段柔柔的对话从不远处传来。　　“冷吗？”　　“不冷”　　“胡说！明明在后面鼻子都一抽一抽的了，还说不冷，我骑慢点，你把我的手套带上。”　　“你真好！”清脆的笑声响起。　　和栀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个女生，两人都穿着校服，估计是晚上刚下晚自习。男生正温柔的替女孩戴上手套，然后又踏上自行车往前方骑去。　　和栀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闭上眼睛，再睁开。　　高中校门口。　　守在校门口的和栀毛着身子躲在人群中，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推着自行车正走过来的陆森河，在两人相距不到五米时，和栀突然冒了出来，陆森河还来不及反应，和栀人就已经一屁股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嘻嘻的望着他。　　她的举动引来了不少人注目，大家都一副看好戏的准备。　　和栀知道陆森河脸皮薄，一般人多的时候他还是不会很拒绝她的。果然他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两眼，见和栀赖皮劲儿起来了，只好讪讪的踏上车走了出去。　　一路上和栀东扯西扯乱和他搭话，也不管陆森河理不理她，自顾自的说着。　　哧······，前面的人突然刹住了车，和栀终于停下嘴，看看周围原来没什么人。　　“下去！”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　　和栀听话的下了车，站在车旁笑嘻嘻的看着他。　　陆森河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准备走，又一把被和栀拉住了书包带，一个踉跄，车身倾斜，陆森河用脚撑住车扭过头瞪着她说：“你怎么这么大劲儿。”　　“哈哈，追你当然有劲了。”　　“和栀你一个女孩子害不害臊！”他咬牙切齿的刺激她。　　和栀傻笑着摇摇头说：“在你面前害臊我就彻底没希望了。”　　陆森河无奈扯扯书包带，由于人还骑在车上，用不上劲，竟没扯动。　　“你放开！”　　“不放！我放了你就走了，我好不容易等着你。”和栀耍着无赖。　　陆森河被气的不小，使劲瞪着和栀，和栀笑眯眯的瞧着他。僵持了有一会儿他试着重新骑走，和栀却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后车座上，死不要脸的说：“哈哈！这样也挺好，咱俩都不回去了，就这儿耗着。反正我挺喜欢和你呆在一块儿。”　　陆森河坐在前头一时心塞。　　和栀在后头没听见他回答，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想要安慰他说：“反正我们也顺路，你就······”　　车子猛然开动，话语生生被打断，和栀先是下了一跳，又明朗起来，笑声悠悠的融化在风里。　　　　有的回忆你越是想忘就越是记得清楚，一颦一笑，风吹草动。　　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有人说时间会抹平一切，就像当初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实际上时间的流逝只会让它沉淀，在你的心里积压的更深。但结痂的伤疤再痒也是伤疤，只是偶尔痒痒你不会再流血了。　　眼前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和栀拉了拉领口，头缩的更深。忽然对面的马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心一顿。　　车水马龙，呼啸而过，一转眼对面的人却已消失不见，她又出现那个人的幻影了？　　刚开始到A城的时候她就经常梦见他，在大街上总是模模糊糊的看见相熟的背影，她也曾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忽然出现，笑着告诉她，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五年了，幻想禁不起时间的摧残，终究会破灭。　　真的冷糊涂了，眼都花了。　　　　这时候公交车来了，和栀深吸一口冷气，跺跺脚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喜欢坐在窗边的位置，呆呆的看着窗外，完全放空，什么都不用想。　　车子没启动几米就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开动，车上的人抱怨起来，和栀从他们的对话中听了个大概，好像是前面的高架上由于路滑发生了一起小事故，车堵着一时间还走不了。　　那怎么办？和栀看看自己的老式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这还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走回去吧？那也是一段不小的距离，可是要是打车的话就意味着她今晚发传单挣得钱白挣了。　　和栀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低头看上面显示的是田青，她按下接听键。　　“喂，栀！你在哪儿？”田青咋咋忽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还在金香广场这儿，现在在公交车上，不过堵车走不了了。”　　“哈！我就知道，我刚刚看新闻说是那边出了车祸，我想你在那边还担心你来着，看来你没事。”田青紧接着又问：“那你怎么回去？”　　“嗯，我再看看，再走不了的话我就下车。”和栀说。　　“然后呢？”　　“然后······”和栀还没想好下车后怎么回去。　　“停！金香广场离你家那么远，这个时间估计你搭的公交也是最后一班吧！你出租舍不得搭，要走回来？”　　“呃，我再看看啦······”　　“我去！······”电话里一阵听不清的交谈，一会儿田青说：“你等等啊！刚刚有护士说正好袁成也在东兴路那边，离你那儿不远，我给他打个电话，你等等啊。”说着不待和栀回答就急忙忙挂了电话。　　和栀无奈的收起电话，其实她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也许别人正有事在忙，这样太耽误别人了。可是想到能节约几十块钱的打车费，也只能这样厚脸皮一点。　　“叮······”不一会儿袁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和栀接起。　　“喂，和栀，你在哪儿？我到高架这边了”袁成温柔的问道。　　和栀赶紧拉紧大衣下了车，找了个容易打车的地方站着，好让他找见自己。　　“额······”和栀往四周看了看，想找点特别的标志来说明自己的位置。　　“我在美美酸辣鱼的对面，旁边有个蛋糕店，还有······”　　“好了！我看见你了。”　　不远处一辆黑色车子车窗摇下来，袁成伸出脑袋来，扬扬握在手中的手机招呼和栀。她赶紧跑了过去。　　上了车，车子启动，袁成开足了暖气又递给和栀一条毛毯说：“等了很久了吧，外面冷暖暖。”　　“也没有，我刚从公交上下来，你在这边办事？”和栀问。　　“嗯，一点小事，已经办好了。”　　“哦”　　“你晚上在发传单？”　　“哦，是啊”和栀盯着车前淡淡的回答。　　“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就是店里忙的很，老板找不到人，而我又闲着，就帮一个忙。”　　和栀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些年她确实是为了钱变得特别窘迫，但是自尊还是有的，就是打碎牙齿也要往肚里吞的那种残存的悲哀的自尊。袁成虽然帮助了她这么多，但她也不想要接受的这么心安理得。　　“好吧，呐，这是刚刚买的牛奶，还是热的喝点。”和栀接过喝了一口。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家，和栀下车，想要说声谢谢，却见袁成也跟着下了车。手里拿着手电筒。　　“我到了。”　　“我送你进去。天黑里头看不见。”　　“不用不用，其实有路灯的，是声控，我进去它就亮了。”和栀解释，其实就算亮那个路灯依然很暗。　　袁成也没坚持，两人道了声再见就各自离去了。　　和栀他这步子走进小巷，并没有注意到巷口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车子里头忽明忽暗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