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散关到宝鸡,不过二十多公里。
唐括乌野想要撤兵,甚至不需要交替撤退,有序布防。
他只需一道将令,半天的功夫,就全军龟缩于宝鸡城内了。
时寒在发现金军旗帜撤走时,这已是金军最后一支武装,是正在攻城的军队了。
不过,时寒并没忙着追赶唐括乌野的残兵。
此时出关,大军摆布不开,及至平地时,想追也来不及了。
因为宝鸡城太近了。
所以,时寒压根儿没理会金军的撤退,而是按部就班。
他将驻守大散关期间,陆续打造完成的重型攻城器械一件件搬出去,再缓缓押运向宝鸡城下。
因此,区区二十多里道路,时寒、郭棣的大军直至次日上午才抵达宝鸡城,并完成了扎营驻防。
杨沅这边的箭筈岭距宝鸡城不过三十多公里,急行军的话,也就大半天功夫。
但是因为要驮运大炮的缘故,所以也是直到第二天,和时寒的兵马差不多的时间,在宝鸡城下扎下了营盘。
时寒、郭棣等将领立即赶来参拜主帅。
他们赶来时,杨沅正在箭楼上观察宝鸡城内情况。
在杨沅身边,站着两个美丽的少女,一个甜美娇小,一个清丽高挑。
虽然宋军中早就不禁高级将领携带妻妾了,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带上战场,却还是十分罕见的事情。
不过,他们马上就知道了,这两位是说服箭筈关守将蒲察阿里布的有功之臣,并非杨沅的妻妾。
不过,对于她们的真正身份,杨沅并未介绍,只说她们是新金仪鸾司的秘谍。
不然的话,一个金国小公主,一个金国小郡主,这消息一旦传到临安去,杨沅也不确定,那位小皇帝会不会对他起了忌惮之心。
小皇帝是在他出任潼川经略安抚使期间继位的。
因为他负责着先帝布局于川峡的重要事务,甚至没能回临安向新天子述职。
在小皇帝登基之前,他和当时还是邓王的小皇子也没什么接触。
这对一位封疆大吏来说,其实是非常严重的一个问题。
只不过,他是先帝倚重的大臣,明显是先帝为儿子留下的班底。
在朝里,他还有晋王这根定海神针。
所以,一时间倒不必有所担心。
不过,杨沅也打算在解决了陕川甘的问题之后,一定要回一趟临安。
堂堂封疆大吏,手握重兵、俨然一方诸侯,却和皇帝疏于接触,这是大忌。
“抚帅,攻打宝鸡的任务,就交给末将吧!”
时寒站在箭楼上,伴在杨沅身边,观望着宝鸡城上金兵匆匆做着的准备,信心十足地道:
“末将只需要三天,一定拿下宝鸡城!”
郭棣和时寒虽然私下里较着劲儿,可现在他俩却是同领一军,这个时候,自然也要共进退。
郭棣道:“时将军所言不错,我们驻守大散关时,打造了许多攻城利器,仅石炮就打造了五十具,砸上一天,就能把他们砸个人仰马翻。”
杨沅俯瞰着整个战场,没有应声儿。
宝鸡城居于要冲之地,兵家必夺之城,为了应付战争需要,建的十分雄厚结实。
城头宽广,可供九马并驰。
这样一座城墙,石炮没完没了的砸下去,的确能造成重大损失,但还不足以成为破城的关键。
而且,看城头上,金军也有石炮、床弩一类的远程重型武器。
杨沅相信时寒和郭棣能打下宝鸡城,三天时间他也不是不能等。
但是,这个过程,要多死很多人,那可都是他在潼川这三年来,一步步培养出来的精兵。
临战必有死伤,杨沅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
但是能够避免的无谓死伤,杨沅可就像一个守财奴般斤斤计较了。
杨沅摇了摇头,道:“本帅自有安排,回帅帐去。”
他又看了眼面前的雄峻城池,城墙高厚,诸多门楼、角楼、望楼、箭楼、女墙耸立其上。
城外有护城的壕堑,想来凤翔城也是如此这般,长安城则更要在其上了。
杨沅笑了笑,又看向自己这边扎下的营盘。
大型的野战营垒,堑壕、鹿砦、拒马、墙垒、车阵等一应俱全。
营盘前面,深沟高垒,纵深防御,宝鸡城内守军如果想趁夜开城偷袭,只怕是讨不了好去。
杨沅军中有王长生、寒千宸两位土木工程大师兼地质专家调教,现在全军都掌握着许多工兵常识。
这使得他们在打造营盘时,不管是选址、取材、筑造,其科学性都大为提高,不管是质料还是效率,都是前所未有的。
杨沅又看了看正在营盘前面两三里处堆垒建造的炮台,微微一笑,走下了箭楼。
经过一场阵前军事会议,午后,时寒和郭棣率大散关过来的将领们返回了他们的营地。
随后,他们就开始了匆匆的调动。
由于围城宋军在城池五里外扎营,在其后阵的兵马调动,就像之前金军围大散关时一样,敌军阵营里箭楼再高,也无法观察得到了。
这个时代的抛石机,五十斤重的石弹,能抛投差不多七十多丈。
而两百斤的巨石,可以抛投二十多丈远。
不过,守城一方居于高处,抛射距离就能更远一些。
这也是唐括乌野的底气之一。
他把重型远程武器都安排在了城墙之上,只等宋军护着石炮、冲车、云梯等赶往城下,便利用高度优势,对宋军攻城器械进行破坏。
这种破坏会给宋军的攻城造成严重麻烦。
唐括乌野相信凤翔那边不需要太久,就能知道这边的军情实况。
到时候徒单大将军定会不惜代价,夺回箭筈岭。
到那时,就该是宋军陷入被动了。
所以,他下达了死守宝鸡城的命令,并且亲自登上城楼,寝不解甲,亲自守城。
但是,一直到夕阳西下,他也没能等来宋军出营,进入攻城阵地范围。
正在迷惑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声音应该传自很远的所在,可是如果很远,为什么又能听的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