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四凤家，就看见四凤躲在鸡窝边抹眼泪，武疯子在门口画了个圈，又低着头神经儿地往回走。

“你回来…………”

见都走到自家门口了，又掉头往回走的武疯子，四凤急忙喊道。

“诶…………..”

武疯子又掉头走了回来。

“啥事…………..？”

四凤擦干眼泪，哽咽的问道。

“没啥事…………..”

看着一地的碎玻璃碴子，跟破桌腿儿，破凳子腿儿，武疯子欲言又止道。

“没事你来干啥？”

四凤白了武疯子一眼，拿他撒气道。

“哪我走…………..”

武疯子掉头又准备走。

“你回来………….”

四凤本想欲情故纵一下，怎奈武疯子是给个台阶就下。

“诶…………..”

武疯子又把头转了过来，傻呵呵地看着四凤。

“你等下………….”

说着四凤把屋檐底下，树墩子上的蘑菇摘下来一大捧，塞进了塑料袋里，递给了武疯子，假装堆笑道。

“呐………….新鲜的！”

“你不会是用我的尿浇的蘑菇吧？”

武疯子指了指湿漉漉的大树墩子，瞥了瞥嘴，尴尬地问道。

“嗯………这蘑菇补肾壮阳的，用尿浇长得快！放心，没毒，你不会连自己也嫌弃吧？”

见武疯子没接，四凤梨花带雨地问道。

“不嫌弃，不嫌弃，哪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道理…………这是？”

武疯子接过蘑菇，指着一片狼藉的院子，试探地问道。

“孙媳妇跟孙子闹分手，孙子舍不得跟孙媳妇动手，就把自己喝多了砸东西撒气，哎……….都怪我没本事，儿子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孙子，也没钱给他娶媳妇，是我没用………..”

说着四凤又梨花带雨地抹起了眼泪儿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你做的臭豆腐是咱桃花街最正宗的味儿，你做的酸菜篓子是桃花街一绝，你跳的舞是咱桃花街的魂………….”

看着四凤干瘪却依然含有春光的眼睛，武疯子鼓励其道。

“不说我是老妖怪了？”

四凤假装生气地反问道。

“我不是怕人给你传闲话嘛？”

武疯子抱着一塑料袋蘑菇，脸上悄然升起了两块农村红，不好意思的说道。

“一辈子都生活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还在乎那点闲言碎语的？我就等着拆迁完，把户主名一改，喝瓶敌敌畏，我就找儿子去了…………….”

四凤把一眼前的一缕头发，别在了耳朵根子后面，扬起一脑袋老太太卷，一脸悲壮地说道。

看着四凤娇小的身躯，驼着的背，满头的白发，没牙的笑容，武疯子满眼都是怜惜，因为他依然能在四凤的眼里看见春光。

“姐，我养你啊…………..”

武疯子憋了半天，终于把那句话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

四凤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养你啊……………”

武疯子壮起了胆，挺直了洗衣板的背，一脸认真的看着四凤，大声的说道。

“你养自己都费劲，你怎么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