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柳树的叶子早已凋谢，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飘荡，远山蒙上一层薄雾，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裴知晏许久不曾逛过这样热闹的街市，他恶名远播百姓唯恐避之不及。

陪着孩子这样闲逛，他逐渐有了一丝活过来的气息，也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裴知晏买了把油纸伞抱着孩子回驿站，彩芝已经备了热姜汤给父女俩驱寒。

沅沅趴在柔软的榻上整理自己的新玩意儿，手里拿着万花筒放在眼睛前扭动，仔细的观察着里面绚丽的图案。

小家伙把万花筒对准老头爹，扭了两下试图像望远镜那样看到老头爹的脸，可惜并未成功。

天气慢慢变冷，裴知晏找来一口铜锅熬了骨汤，处理好从集市上买回来的牛羊肉和绿叶菜，做了辣口的蘸碟打边炉。

沅沅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帮他拿一下东西舀一下水，像个连轴转的小陀螺。

这样的吃法都城里并不时兴，裴知晏在边关曾吃过几次，保留了食材原始的味道很不错。

彩芝和小福子也看的新奇，在一旁添柴烧火。

四人围坐在一口铜锅前，用公筷夹了肉放在锅里涮。

“掌印大人手艺一绝。”

小福子壮着胆子开口夸了一句，他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吃上掌印大人亲手做的饭菜，而且还是跟他围坐在一块儿吃。

在他眼里裴知晏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奴才不是不配和主子同桌吃饭的，这于他而言是恩赐。

裴知晏瞥了他一眼没接话，把涮好的肉片放进孩子碗里。

“好吃！”

沅沅碗里的酱料是香辣的，加了一点辣椒裹着稠稠的芝麻酱。

“好吃就多吃些，接下来几日都要赶路。”

裴知晏这次多备了些零嘴，给孩子打发一下行军途中的苦闷。

“爹爹也多吃…”

沅沅夹了一块大骨头给他，那块骨头可大，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倒腾起来。

“……”

裴知晏看着碗里光秃秃的大棒骨，一时不知道孩子究竟是想让他多吃些，还是想让他啃骨头解馋。

路边恰逢路过一条大黄狗，他夹起来朝狗扔了过去，功夫小狗一下就跳起来稳稳衔住，冲他摇摇尾巴跑了。

“……”

沅沅看着自己费力夹出来大骨头，不到三秒就被老头爹给扔的远远的，气的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老头爹甚至都不愿意唆一下她给的大骨头。

“看什么看？”

裴知晏给自己夹了一块儿牛肉片裹着胡荽喂进嘴里，孩子的孝心太硬他啃不动。

“看你咋滴？”

沅沅一下眼睛睁得更大，仰起小脸凑他更近一些，这架势颇有种要把老头爹给盯出个洞的感觉。

“随便看！”

裴知晏觉得她这样特别像刚出生的小牛犊，那双眼睛瞪起来特别大。

倒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妹妹，那双眼睛也是生的这样圆润明亮。

“我给你的骨头你为什么要给小狗？”

沅沅扯扯他的衣袖板着小脸质问，老头爹真真是寒了自己的心。

“因为我不爱啃骨头。”

裴知晏垂眸看着她皱巴巴的脸，特别想抬手给她推平了。

“哼！你以后别想吃我给的骨头。”

沅沅气的鼻子都快歪了，铜锅里热乎乎的而她的心却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