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犀利而阴翳的讽笑蓦地袭来,让几人脸色都白了几分,陈烬拢眉,眯眸,勾出一个轻狂的笑,“什么不要的东西都往我这塞?”
“要配种麻烦滚去猪棚,好吗?”
尾音两个字极富挑衅,陈老爷子当即就沉了脸,攥着拐杖,掷地有声道:“这个婚,你不结,也得结。”
“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老子我打拼下来继承给你的!”
“除非你能抛下所有的房产,官三代的身份、名利、荣华富贵,以后出了事陈家不会帮衬你半点!”
“你舍得吗?”
“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你觉得她会甘愿陪你承担这个风险吗?!”
“你信不信,只要我放话出去你和我断绝关系,你陈烬再也不是我陈江峰的孙子,从此往后不会再有人给你好脸色?”
陈烬虽高中就没拿过家里一分钱,玩赛车、股票,拿射击冠军,改装机械,怎么也算是富二代圈里少数凭自己本事挣大钱的人,但活到今日怎么可能没被人阿谀谄媚过,怎么可能不知道家世带来的好处。
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温荧这种如无根的浮萍的小孩来说,她比他更需要,陈家这层“背景”帮衬。
哪怕他真是腻烦透了,这层背景带来的光环和假意献媚,高中起就虚假的友谊。
他蓦然勾出一个冷淡的笑,面露讥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老爷子:“说得好像我靠过你们似的。”
从小到大,惹事就处分,打架就蹲牢,哪一次他不是和庶民同罪。
“家世”这层光环,他从来都用来帮助比他弱小的,更需要帮衬的普通人。
温荧握紧了他冰冷的大手,暗暗揉捏了几下,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澄澈破釜沉舟的清明杏眸:“陈老爷子,陈烬一直想要的都是绝对的平等和自由。”
“你觉得他稀罕陈家这个背景带来的头衔和好处么?”
她声线舒缓,却莫名带着几分恣意的俏皮,逆鳞毕露,“他都不稀罕,我,更、不、稀、罕。”
又是这样,他做不了的决定,她总是先一步替他做出了最利于他的决定。
也等于把她自己放到了刀尖上。
短短几秒,陈烬脑海里已经闪过诸帧画面,他似是觉得荒谬,又像气笑了,张了张唇,眼眶漫出酸胀和潮涩,微妙又复杂地凝视着她。
老爷子眼眸都沁出血色:“好,很好!陈烬,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陈江峰的孙子!”
没了陈家这层关系,盛裴连忙搓着手打圆场:“陈烬,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考虑你妈。”
陈烬猛然将温荧拽至身边,眯起眼,压下眼底浮起的骇人戾气,声音很淡:“盛裴,你知道什么人最听话么?”
“……什、什么?”盛裴心下忍不住胆寒。
“挂在墙上的人。”
盛裴脸上血色全无。
宋凝眸光微闪,不管陈烬和陈家断不断绝关系,她可都是奔着嫁给陈烬这个人去的,当即柔柔弱弱看向陈老爷子,挽着老爷子胳膊撒娇道:“好了爷爷,不生气了,再给陈烬点时间吧。”
“今天您过来,原是想看他亲手教我学射击不是吗?”
陈老爷子脸色稍霁,正欲命令陈烬教人,谁料男人薄唇勾出一抹冷峭的弧度:“我说过,我只教我女朋友。”
老头子险些要被他这副桀骜难驯的轻慢样子活活气死!
宋凝亲历了上次相亲宴的失败,更为沉得住气,温婉笑笑,瞥向旁边的温荧:“没事的爷爷,他一时接受不了我,我不怪他。”
“我想学也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没别的心思。”
宋凝垂眸,苦笑蔓延,不禁让陈老爷子心疼不已,反而宽慰上老人家了,“既然他不愿意教,让温荧教我也是一样的。”
对方一口一个爷爷,温荧便清楚宋凝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高段位。
“是啊是啊,温荧,你看看陈烬都只教过你,想必你也是有真本事的,做人不能真么自私吧,你也教教我们家宋凝,如何?”
不仅宋兰,连宋凝朋友、射击馆经理都来劝。
不教,倒显得她这人斤斤计较了。
温荧勾唇应下了,宋凝也跟着笑了,乖乖听从她的指令跟随着一旁稍远的教练领枪来到了靶场。
宋凝选了个型号小众的狙击步枪,很沉。
温荧举起装好子弹的步枪缓缓移交至她手里,宋凝托不动,就在温荧倾身帮她撑起,几番拉扯之中,只听“砰——”的一声剧烈刺响,不知被谁扣动了扳机,子弹顺着宋凝的太阳穴仅差不到一厘米擦过,射到了墙上!
宋凝尖叫一声,吓得整个人一软往下栽去,幸亏旁边的教练眼疾手快过来拉住了他,疾言厉色地对上了温荧尚处于惊慌中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