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以起。
春寒料峭,挡不住绿意爬上树梢。
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陶仲文,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招了招手。
傍边的儿子陶世同急忙走了过去。
因宫中传来的消息极少,胡大顺下狱的原因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一点,突如其来的风波,让不少人都胆战心惊。
陶家更是如此。
越是荣耀加身,跌下来的时候,就会越惨。
“父亲,”
陶世同上前行礼。
陶仲文微微颔首,接着问道:“陛下最近的一次进行宗庙祭祀是何时?”
陶世同官职太常丞,在大明的职能就是掌管宗庙祭祀礼仪的具体事务,总管诸曹,参议礼制。
正五品的待遇。
此时只见他略一思索,道:“五天前就有一次小祭,正是皇上下旨天下女子废弃裹足陋习的前后。”
“唉!”
陶仲文长叹一声,随着陶世同走进了屋内。
由于半响,又想起严嵩的谋划,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屋内死寂一片。
又过了片刻,陶仲文才开口道:“皇上腹有山川之险,每走一步,都有深意,琢磨透的人,荣华富贵,想不明白,便只有身死族灭了。”
陶世同不敢插话,只能不断地点头,心中却是茫然,胡大顺是自己父亲推荐给皇上的炼丹的,现在胡大顺下狱了,不想办法解决问题,为何说出这一番话来?
思索间,只听停顿了一会陶仲文接着又道:“皇上对陶家不薄,这是天恩,就是下一刻落下雷霆之怒,也是应当。”
陶世同闻言,吃惊地微微抬头,看着已经成为道教领袖的父亲。
“让吴浚和良辅,都安稳一点,不要去接触胡大顺,还有那个严嵩,以后也不要往来了。”
“剩下的就等着皇上圣裁。”
“记得,我道门现在已经压了佛门一头,正处在风头浪尖,若是有人想要大做文章,就别怪老道翻脸无情。”
陶世同一句话都没说,更不敢反驳父亲的决定。
低头躬身行礼之后,方才抬头走了出去。
“算尽天下事?”
在陶世同出去了之后,陶仲文才自嘲一笑。
他连自己的眼前事都算不清楚,哪能看得透天意。
宫中刮起来的风,谁敢迎难而上?
都说文人相轻,其实他们这些道士也都一个样。
他是能做的,也不过“小心缜密,不敢恣肆”八字而已。
可惜当年还是飘了,一下子没把持住自己的得意,选了胡大顺此人给皇上炼丹。
明知道宫中的血腥炼丹方法,却因为皇上沉迷其中,反而不敢说出半个步子,直到胡大顺倒了,其他道人们才感到了害怕。
早干嘛去了?
此话,问的是别人,也是陶仲文自己。
“今晚就得进宫向皇上请罪了。”
陶仲文喃喃自语道,同时心中也对裕王殿下,多了一丝好奇。
仿佛从这位二殿下,伤寒好了之后,无论宫中,朝堂的某些细微的变化,就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此时的陶仲文,还未曾意识到,更大的风暴,将要袭来。
而陶世同在离开了他的父亲周围,立刻就有了高功道士的风范。
唯唯诺诺也要看人。
客厅之中,除了自己的妹夫吴浚和自己的儿子陶良辅之外,还有众多道门大真人前来打探消息。
吴浚的身份,使得他并不如何沉得住气。
立刻起身问道:“世同,真人可算到事情原委?”
“事情原委如何,都是天家的家事,与你我无关,诸位回去等着就好。”
陶世同严肃地说道。
简单直接,没有提起任何一点关于胡大顺的事情。
此时已经是右通政的顾可学起身问道:“难道胡真人咱们就不救了?”
实际上他更想问的是,皇上已经下旨,善待宫中童男童女,传递出来的一个清晰消息就是,他所炼制的秋石,服用可以延年益寿的说法,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另外一点,也是为了严嵩严大人,打听一点内部消息。
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举拿下现任的内阁首辅夏言。
他是严嵩推荐的,不得不给严嵩奔走一二。
陶世同看了顾可学一眼,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话,做出疏远的样子,反而对着一同前来的蓝道行和盛端明点了点头。
其中蓝道行和严嵩不对付,此时值得结交。
而盛端明本来就是自己的父亲打算过段时间,推荐给皇上负责药物采办的钱袋子,更加不能忽视。
差别对待,让敏感的顾可学,瞬间察觉出了不对。
心中咯噔一下,急着回去和严嵩严大人商量接下来的办法,没聊上三五句,就告辞离开。
而剩下的人,在陶世同特意接纳的情况下,气氛还不错。
谈道论玄了好一会,才各自散去。
**
宫外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