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胸腔中的积郁缓缓消散,边城这才脚尖一挪,径自将付敏拎了出来。
女人一边拍打着他的铁臂,一边骂骂咧咧:
“你这臭小子,我是你妈!你这是干什么,钱是你借给我们的,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
李道一脸急色,滚动轮椅,欠身拽边城的胳膊:
“哥,你松开妈,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何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男人大掌一松,付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趔趄。
他勾勾嘴角,背部抵靠在实木餐桌上,目光径自扫向李道:
“这钱是拿去给你治腿的。如果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打主意从我这骗钱,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闻言,付敏彻底炸毛,口不择言道:
“给给给!说的光鲜好听,那你倒是别让你弟弟打欠条啊。真不知道你这又当又立的作派是遗传的谁?”
巨石滚落幽深寒潭,激起无数水花,捏着桌角的手不自主地紧了紧,指关节隐隐泛白。
男人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缥缈和讽刺:
“还能是谁?自然是你这个好妈妈和我那早死的爹!”
付敏反唇相讥:
“既然知道你是我儿子,就应该想着早点治好阿道的腿,而不是斤斤计较!”
深红自脖颈处蔓延至面颊,男人咬着腮帮子,一句一顿:
“我斤斤计较,付敏,你扪心自问。你住院的钱,生活费还有赎回这房子的钱,哪一样不是花的老子的钱!”
他气急,话赶话地嘲讽对面两人:
“行啊,我斤斤计较是吧,那你们赶紧给老子滚蛋,爱他妈睡哪儿就睡哪儿,全部和老子无关!”
话音未落,“叮铃哐啷”一阵巨响,桌上的碗筷摔落一地。
胳膊上的块状肌肉一鼓一鼓,男人额际凝着一层薄汗。
虽然立在阳光下,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他脸色铁青,宛若一头濒临爆发边缘的猎豹。
付敏下意识地将李道拉扯至背后,瑟缩着肩头,嘴上却毫不服软:
“别一天天把钱挂嘴边,我是你妈,把你养这么大,花你点钱也是应该的。再者说了,如果是真心为了阿道好,你就不应该让他写借条。再说了,这笔钱,是我们问你借的,我们怎么花,和你没关系!”
“嘭”地一声,一只拳头自上而下施力,霎时间,桌面上的玻璃面板被震裂,裂缝向四周蜿蜒。
助理战战兢兢地上前,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只见李道越过付敏,径自滑至边城面前:
“哥,你别生气,别怨妈。要怨,就怨我爸,是他......这笔钱,他拿走了!”
边城双目通红,手指来回点着面前这两人:
“好,很好!你们这是助纣为孽知道吗?这房子当初是怎么没的,啊,你们脑袋时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男人目眦欲裂,胸腔剧烈起伏。
见状,付敏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阿城,你叔叔他说了,这次投资稳赚,等赚了钱,我们第一时间就还你钱,好不好?”
男人猛力甩开贴上来的胳膊,嘴里“嗬嗬”直喘气:
“等,等,等个屁,李道的腿能等吗?他是行业冥灯,投哪哪死,他疯了,你们也跟着一起疯?”
女人眸底闪了闪,略过话语中的讥讽,乘胜追击:
“阿城,你说的对,阿道的腿确实不能等,再等下去就废了,所以,你看,你能不能......”
边城似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胸腔来回颤响,响声回荡在房间,似愤怒似呜咽: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再给我这个异父异母的继弟治腿,”说到这里,似承受不住痛苦一般,他顿了两秒,闭眼继续往下说,“如非必要,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话落,他缓缓睁眼,不再看两人,疾步跨出了房间。
助理兀自摇摇头,弯腰拾起墨镜和男人的皮衣,抬脚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