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脑子里乱糟糟的,躺在地板上的轰焦冻却睡得很安稳。 她用力抓了下头发,翻出自己的面板查看情况,本人的负面状态包括失血、虚弱,各项实时数值都大打折扣,然而这些和生命值相比都显得不重要了。她的生命值的上限直接少了一半,要将这些补回来,起码需要拿到五次A级任务评价的奖励属性点。 焦冻不是执行员,这点可以确定,那么他为什么会来到任务世界里?就算他能接到任务是因为她给出的终端,这个问题也无解,只能归类到主系统的故障上。 主系统怎么会出现这种故障?难道说是病毒造成的漏洞? 千歌的头都大了,半晌她才放下抓头发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轰焦冻。 按照时空管理局的规定,她现在应该将这个情况上报,将焦冻交由上级处理。时空管理局不会擅自剥夺个人的生命,最坏同时也是最正常的处理,也就是查清楚焦冻的来历,抹消他的记忆,送他回原来的世界——这种事千歌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她将手按到了轰焦冻的额头上,脖子上的终端红灯闪烁。她的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无力地移开,终端上闪烁的红灯也就此熄灭。 “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才发现啊……”千歌低声说道,她点开终端,将一张卷轴取了出来,原本不到一尺长的卷轴,在取出后瞬间变大,自动展开,图案从羊皮纸上剥离,悬浮在半空中,又逐渐凝聚出实体,成为了巨大的法阵。 轰焦冻的身体浮了起来,停在法阵前,法阵骤然亮了起来,白色的羽翼在他背后浮现,虚幻又真实。千歌站起来,伸手拂过羽翼上的每一枚羽毛。 原本要删除焦冻这四天的记忆,只要用查尔斯的GEASS就好了,问题在于那个发动条件是对视,还得等焦冻醒过来——那样就得继续维持契约。 可是,现在她需要冷静,她不知道焦冻的真实身份,不管他是时空管理局的敌人,还是被卷入病毒故障的普通人,她都得和焦冻保持距离。 千歌抿了抿唇,既然如此,就只能用《翼·年代记》里的这招了。 她很快找到了代表着轰焦冻在这个任务世界的所有记忆的羽毛,手上用力,将那片羽毛拽了下来。手心里静静躺着的羽毛慢慢褪去了光彩,看起来普通之极。 法阵消失,轰焦冻的身体也落回原位,千歌将羽毛放进终端里,表情复杂地看了轰焦冻一眼。在他醒来前,世界便会重置,他会出现在家里,从第一天开始重复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出现了,更不会成为他的从者。 “那样的话还是算了,比起安稳地度过循环的四天,我更想早点见到你。” 大半个小时前轰焦冻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了。 千歌呼了口气,又戳开轰焦冻的终端,这毕竟以前是她的,所以她很熟悉操作,轻松修改了终端里的任务记录,确保上面没有出现自己,她才终止了契约。 女人的身体像是光屑一样消失了,时间慢慢地流逝,零点一过,地上躺着的少年也随之消失。世界又一次迎来了10月8日,于冬木舞台上开始的循环的四日剧场,再次拉开帷幕。 轰焦冻睁开了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陈旧的水渍。 他愣了下,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乱糟糟的,可见住在这里的人生活质量相当糟糕,地上还堆满了垃圾。难道说,他又被卷入任务里了?轰焦冻有些头疼。 点开终端查看了一下情况,确实如此,这次的世界任务连分支都没有,只要他一直活下去。看来这个世界很危险啊,轰焦冻一边想着,一边翻开人物设定仔细研究。 翻完人物设定,轰焦冻觉得自己一定是上次用完了所有运气,不然这次怎么这么惨?不过他很快注意到,这次的任务居然已经有完成情况了,他不是刚来这个世界吗? 等粗略看过完成情况,轰焦冻也大致理解:这个世界每四天就会重置一次,所以他之前的记忆应该是随着世界的重置被抹消了,好在还有任务记录,他照着过一遍就行。 居然还学会了这个世界特有的魔术,像这种技能,就算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会留下来吧?他一直挺羡慕千歌有那么多技能的。 想到千歌,轰焦冻又重新翻了遍完成情况,里面并没有出现任何有关千歌内容。 也就是说,这次是他一个人的任务吗?轰焦冻有些失落,是因为之前总是和千歌待在一起的关系吗?他现在……很想见她。 冬木的港口,坐在石阶上的男人打了个哈欠,手中握着的鱼竿倒是纹丝不动。 他没有回头看,便突然开口不耐烦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钓鱼啊!”吉尔的声音响起,又像是在对什么人做解释:“他是库丘林,那位爱尔兰的光之子,是很出名的英雄哦!这次是枪兵(Lancer)。” “喂,”库丘林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转过头,“你在对谁说话?” 吉尔歪了下头,笑容十分可爱:“一个……我觉得游戏管理员的做法太过分了,就偷偷从资料库里带出来的非玩家角色(NPC)?”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库丘林吐槽完,跟着看到了吉尔身旁站着的女孩。她和吉尔差不多年纪,穿着白色的小裙子,齐刘海,直直的黑发垂到背后,怎么看都是乖巧又普通的女孩子,琥珀色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库丘林。 库丘林莫名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他挥了挥手,示意这两个小鬼别在这边碍事:“到别的地方玩去,你平时都在公园和那群小鬼玩吧?” “哎,偶尔也想做点别的事啊。”吉尔撇了撇嘴,“所以才和小千来钓鱼嘛。”说完,他就开开心心地从自己的宝物库里取出了两把鱼竿,递给女孩一根:“来,这是你的。” “谢谢。”被叫做小千的女孩点了点头,又接过饵料,径直在库丘林身旁坐下,将鱼饵串上鱼钩,甩竿开钓。库丘林干巴巴地说道:“还挺像模像样的啊。” 女孩看了眼库丘林,忽然冒出一句:“你该不会钓得还没我多吧?” 库丘林的额角蹦出老大一个青筋:这个小女孩长得乖巧,但是真不愧是吉尔伽美什那家伙带来的!这话说得也太讨人厌了吧!你可是还一条都没上钩呢! “那么要比比看吗?”库丘林皮笑肉不笑。 “好呀。”女孩露出了单纯的笑容,“如果我赢了怎么办?” “那么我钓到的鱼都给你。”库丘林如此说道。 “我又不喜欢鱼。”女孩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答应你什么?”库丘林立刻警惕起来,再怎么说也是吉尔带来的人,还是小心为上。女孩想了想:“比如帮我杀鱼?活鱼我可没办法带回家。” 这种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库丘林放下心来,和女孩比起了钓鱼。 轰焦冻从哥本哈根酒馆走了出来,虽然一过四天就会恢复原状,他还是花了一早上打扫,然后就去商店街,跟哥本哈根酒馆的老板娘萤塚商量,敲定了侍应生的工作。 那么问题来了,午饭怎么解决?任务记录上没有写明,大概是很普通的小事,就没往上记?离晚上的打工还有很长时间,再加上要等打工后才能在酒馆蹭顿夜宵,轰焦冻觉得在那之前他的肚子绝对会在工作时叫起来,然后引起客人们的大笑。 总之,先到公园的饮水池那儿喝点水吧,还能在长椅上睡会儿。 有些垂头丧气的轰焦冻到了公园里,却是闻到了烤鱼的香气,不免感到意外,现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人在公园里开烧烤聚会? “还没好吗?”男女童音的二重唱把轰焦冻吓了一跳,能把这句话唱出来,这两个孩子也很好玩了。轰焦冻想着,朝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又听到一个成年男声:“还没好啦!你们就不能再等一会儿!” “哇,吉尔,你看,这个比赛输掉的人居然还凶我们。”女孩子的语气充满控诉。 “我们明明都愿意把好吃的鲷鱼分给他了,只是让他做一点处理工作而已。”男孩子则要更加委屈一点,轰焦冻听得想笑。 刚才那个男声再次响起,满是暴躁:“有本事你们两个来烤啊!” 男女童音再次异口同声:“败者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这次轰焦冻是真的笑出声了,他也看到了对话中的三人:在脑后扎着长长的独辫的蓝发青年,金发的小男孩和黑发的小女孩,两个孩子都非常可爱。 “哦,有人来了?”蓝发青年看向轰焦冻,大大咧咧地说道:“小哥你对烤鱼有兴趣吗?我们钓到的鱼有点多,根本吃不完呢。” 轰焦冻本来还不好意思,没想到不等他开口,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两个小孩则是对视一眼,捂住嘴笑了起来。 蓝发青年露出爽朗的笑容:“饿了的话不是刚好嘛,来吃吧!” “那就多谢了。”轰焦冻走了过来,想想觉得出于礼貌,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轰焦冻,你们是?”“库丘林。”蓝发青年干脆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吉尔,她是小千。”金发男孩帮着女孩作了介绍。 “你们好。”轰焦冻蹲下来,和两个孩子打招呼。离得近了,他也看清楚了两人的长相,吉尔从名字来看就像外国人,长相也是,小千的相貌则要东方化许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见千歌的关系,轰焦冻总觉得小千长得有点像千歌。 “大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脸啊?有什么脏东西吗?”小千捂住脸。 “没有。”轰焦冻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只是小千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小千的动作顿了下,又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是大哥哥喜欢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想见她。”轰焦冻说完,库丘林就招呼起来:“烤好了,吉尔你把盘子放哪儿了?”轰焦冻一眼看到了旁边摆着的盘子,起身去拿。 吉尔挪到小千身旁,凑到她耳畔悄声问道:“你是不是很高兴?” 小千白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他两边脸颊揉了揉:“就你话多!还爱管闲事!” “反正我看你挺高兴的。”吉尔耸了耸肩,去吃烤鱼了。 看着轰焦冻给库丘林帮忙的背影,小千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笨蛋,你想见的人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