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非其人,非哥哥了解多少?”姜凝喝了一口茶,问道。 韩非愣了愣。虽然自从姜家出事以来,他经常去看望姜凝,但她却很少说话,双目无神。衣服随便一穿,发髻随手一盘。而她今天到这里来,似乎精心梳妆了一番,眼神也恢复了神采。 头发是时下最时兴的流云髻。只带了白玉步摇。鬓边还是一朵白花。衣裙由麻布换成细纱料子,还是过于素净。她少了七分活泼,多了三分大人的沉静,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了孩子气。 像是疑惑他过久的沉默,姜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催他回答。 韩非轻咳了一声,说道;“你是想知道别人都知道的,还是想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 姜凝轻笑了一下;“当然是要知道别人不知道的。” “他是夜幕四凶将。练一种很阴毒的武动,要用人的生命,来作为他维持和提升内功的养料。他精通药理,能在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而且,王宫里的明珠夫人,是他的表妹。我知道的,大概只有这些。” 姜凝睁大了眼睛;“夜幕,四凶将?” “凝儿有兴趣听一听?”韩非笑着转过身来。 姜凝认真的点了点头。 “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这四个人,从军,财,政,谍,四个方面,分别掌握着韩国的命门,是大将军姬无夜,最锋利的爪牙。也是他可以纵横朝堂这么多年的原因。” 姜凝站了起来;“那,皑皑血衣侯,指的就是白亦非?” 韩非点了点头;“不错。” “我听祖父说,白亦非其人,行踪莫测,阴险狡诈,手握十万大军。他这样的人,为何会甘心居于姬无夜身边,充当他的爪牙,岂不是太委屈了自己。” “或许,他只是蛰伏在他身边,就像盯着猎物的猛兽,要首先了解它的习性,再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 “流沙,也是这样吗?”姜凝转到了韩非身后,轻声说道。 韩非有点惊讶,他回头看了姜凝一眼,问道;“你知道流沙?” “非哥哥亲自组建杀手组织,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卫庄,张良哥哥,紫女,都是流沙的人。可是,非哥哥,为何,要将它命名为流沙呢?沙,是最微不足道,容易消散的东西,不是吗?” 韩非弯了弯唇角;“确实,但是,聚沙可以成塔。散沙,可以成海。沙虽然微不足道,但流沙,却可以把敌人一点点的包围起来,直至击败他。” 姜凝没有说话,她退回道座位上,继续喝了一口已经快要冷掉的茶。卫庄一直坐在另一边,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一句话也没说。姜凝摸了摸头上的花,还在。她把花从头发上摘了下来,又插进了发髻里。 韩非也坐了回来,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姜凝的身上。仿佛要看出姜凝的心思。她却先他一步开了口:“非哥哥,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答应。” 韩非立刻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不必说了,不行。” 姜凝垂眸问道;“为何?” “你刚刚失去父母,我不忍心看你再次犯险,而且,你的祖父,年事已高,我答应过他照顾好你,现在,自然不会答应。” 姜凝转了转眼珠,抬起头来,看向卫庄;“那么,卫庄哥哥觉得呢?” 卫庄有点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流沙,不需要弱者。” 听了这话,姜凝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我要加入流沙?” 卫庄道;“不然呢?” “卫庄哥哥说得对,姜凝确实是个弱者。我一没武功,二没成算,不过,我虽然弱,但姜家却不弱。姜家在韩国屹立已经将近百年,虽然比不上五代为相的张家,但是,当一个司寇的支持者,还是绰绰有余。” 卫庄已经完全把韩非的话抢了过来;“你以为,仅凭这个,就能做流沙的支持者?”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姜凝,仿佛要立刻找出一个答案。 姜凝摇了摇头:“□□和祖父,都曾开坛讲学。学生遍布各国。但最重要的一点,韩国将近百年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姜家,都有记录。” “你想说什么?” 姜凝倒了一杯茶,走到了卫庄面前,然后,轻轻蹲下身,把那杯茶水递给他;“姜家,会给流沙,最全的情报和资料。你们知道的,不知道的从前,我都会告诉你们。无论是韩国,还是其他国家。” 姜凝说完了话,卫庄还是没有接那杯茶。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却像涌动着无数的暗流。姜凝又把茶往前递了递。 “凝儿,你确定,要把整个姜家,都拉进来?” “祖父,不是早就跟非哥哥说过了吗?姜家一心想要安宁,可父亲母亲,还是受到灭顶之灾。这也是祖父的意思。所以,姜凝只是把自己,和姜家的未来,拉了进来。怎么样,我的条件,还算可以接受吗?” 卫庄接过那杯茶的时候,姜凝的手已经变得酸痛。她笑了笑,眼睛却有几丝泪光。 “哎,我说,这到底谁是流沙的主人啊!难道都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一边的韩非不满的嘟哝起来。 “你确定,她不会拖我们的后腿吗?”姜凝走了以后,卫庄开口问道。 “卫庄兄既然担心,刚才为何还要接凝儿的那杯茶?” “我接的是,是姜家的茶。” “但我看中的,是凝儿。” “我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让我知道,或者说,让我足够信服。” 韩非站起身来,看着窗外。一身月白色纱衣的姜凝,在慢慢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数杆森森绿影的凤尾,隐去了她的清瘦高挑的身影。虽然只有短短数月,可现在的她,越来越难找到以前姜凝的影子。 很难说这种改变好或者不好,这只是一种必然的反应。他的性格里,有一种怪异的坚强和执拗,一旦认定,不达目的,绝不改变。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姜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