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被眼前骇人的场景和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逼得眼前一黑。过了很久,她才定了定神,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红玉。她一时间也忘了思考,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去。却被卫庄伸手拦了下来。 “别动。”卫庄出言提醒道。 姜凝此刻才回过神来,听话的站在了原地。卫庄转过头来看了片刻,似乎有些奇怪姜凝为何突然间如此听话。他走了上去,四处查看了一阵之后,才朝众人点了点头。姜凝快速的跑了上去。把满身是血的红玉扶了起来。 红玉身上的衣裙几乎全被鲜血染红,胸口被利剑刺出了窟窿。她脸上的血色已经悉数散尽,目光也渐渐涣散起来。姜凝看看她身上的伤口和目前的情况,看来已经没有要急救或者找大夫的必要了。 红玉在姜凝的怀里,缓了很久,似乎才将她认出来,她突然伸出手来,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她。她张了张颤抖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快,快去后面地窖门后的大缸里,我,我把那孩子,放在那里了。” 姜凝呆了片刻,立刻意识到了他说的那个孩子是谁。她把红玉抱的紧了些,说道;“卫庄哥哥,麻烦你去后面看一下。” 卫庄点了点头,转身往地窖的方向去了。红玉这才放下心来,抓着姜凝的手臂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姜凝见此情景,急忙开口问道;“红玉,你,还有你店里这些人,都是被谁害的?” 红玉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连着吐出了几口血。她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我,我本来就是个,该死之人,所以,被谁杀了,都是一样。” 姜凝露出一个不敢相信的表情,红玉却在此刻,露出了一个笑容,仿佛那个将死之人不是她。这个笑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尤其突兀。像是飞蛾追逐着火光。她轻轻抬起手,向着半空抓了一下,然后,快速的垂了下去。 姜凝皱了皱眉头,落了几滴泪。虽然经历过丧失至亲的巨大痛苦,可是毕竟整个过程,没有发生在她的眼前,而如今的场景,却是真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的面前。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整个屋子都是静悄悄的,回来的众人都看着姜凝,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很久,姜凝才把身体已经冰冷僵硬的红玉放开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把红玉脸上的血渍擦干净,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盖住了她的脸。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这乱世里,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此刻,卫庄带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他破天荒的伸手牵着他,一起走过来。孩子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惶恐,步子走的很慢,在看到一屋子血腥时,就停住脚步,怎么也不肯走了。姜凝想起红玉死前说的话,突然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 姜凝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可是他却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惊恐的躲到了自己身后,姜凝下意识的伸手看看,一手的血,连身上也是。她苦笑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情绪,转到了他面前,说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保护你的。” 孩子缓缓摇了摇头,眼睛睁的大大的。姜凝蹲了下来,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你应该记得我,那天就在这里,我还跟红玉,说了很多话,我们是朋友。” 他好像放了些心,没有再继续往后躲。姜凝看着他圆鼓鼓的脸颊和害怕的眼神,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抚摸着孩子的肩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卫庄已经退回了众人旁边,韩非伸出手来,似乎想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低着头落泪,一时竟然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可恨自己还算年纪太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落下的泪水却被一个人伸出手来,姜凝惊讶的抬起头,这个约摸只有六七岁的男孩正在给他擦眼泪。 姜凝的泪水几乎实在那一刻决堤。她把男孩拉的近了一点,小声对他说道;“你跟我走吧,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好吗?”她抓着男孩细瘦的胳膊,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他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众人就起身离开了已经变成一座乱葬岗的客栈。回去的人里又增加了一个,此刻,在马车里,姜凝这对着这个被红玉称作小五的孩子,耐心的安慰着他。小五缩在姜凝旁边,问十几句回答不了几句。 姜凝揉揉他的头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似乎仔细的想了一会儿,依旧摇摇头。他小声的说;“我阿爹阿娘没有给我取名字。” “那,你以后,就叫姜若吧。” 小五睁大眼睛,慢慢重复道;“姜,姜若。” 姜凝掀开帘子,眼看着离王城越来越近,她转过身来,把小五拉了过来,说道:“现在我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关系到你以后的安全,所以,你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小五认真的点了点头。 姜凝继续道;“你姓姜,名若,是韩国国姜恒之的嫡孙,姜寒亭的嫡女,我,也就是姜凝的弟弟。你是名正言顺的姜家之后,我这次远赴沙海,就是为了带你回来,知道吗?” 小五坐直了身子,一眼不眨的听着姜凝的话。紫女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众人舟车劳顿了很多天,终于在一天的日暮十分到了王城,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三个月,此刻已经是夏末了。姜凝谢绝了韩非要送她回去的要求,独自坐着马车,带着姜若,往姜府过去,这些时日跟他说了无数遍,姜若也终于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到了门口,姜凝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下马车,想要找人通报祖父,却发现姜恒之正立在门口。姜凝高兴的跑上去叫祖父,却被姜恒之一个耳光打了过来。这一记耳光力气很大,她顿时觉得眼前一黑,顺着力道被掼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