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那个绯袍,有着云雁补子的四品官员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扫过面前几百人,朗声道:“本官礼部郎中魏自如,今日是因有一桩影响到国子监乃至我大明读书人脸面的事情,才特来此地做个分说了断。
“这也是你们的祭酒大人,我们礼部的侍郎吴一鹏吴大人吩咐我办的。”
说到后一句时,他的目光更多落到了众监生边上的那几个讲官身上。
这些人多半都神色异常,但还是保持着平静,只有一人,脸上带着焦虑和不安,频频朝着人群里的黄鸣看去,似是在给他打着眼色。
这位正是张璧,今日一早,他刚到翰林院,就听说了一件很不利于自己学生黄鸣的大事。
所以即便今日没自己的课,他也特意跑了过来。
结果,这位魏郎中却比他先到一步,让他都没法跟黄鸣先通声消息,只能此时站着干着急。
而黄鸣也跟没觉察到有问题般,只在人群里随意站着,都没往自己老师那边望上一眼。
“此事经过究竟为何,就让都察院的林御史为大家说一说吧。”
自持身份,魏自如也就开个头压个场,具体事情,自然是要交给下面的人来办。
而这个人选,正是站他身边的一名青年文官。
他穿着一身蓝色文官袍服,但其实却只是个七品言官,而且胸前的补子也不是其他官员那般的禽鸟,而是一只独角怪兽——獬豸(xie zhi)。
古有传说,有兽曰獬豸,其性公正,嫉恶如仇,更能一眼明辨忠奸好恶,凡有作奸犯科者自其身前过,必以独角刺之。
正是取了獬豸这一特性,朝廷把风宪官,也就是都察院的言官御史们的补子设为此兽,让他们也能做到明辨是非曲直,仗义执言。
这个叫林谨言的都察院御史身上也自带着一股锋锐之气,一开口声音又尖又锐:“国子监的大名本官也是久有所闻了,这些年来真是有负当年太祖皇帝的用心栽培。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想不到如今的国子监竟会堕落成这般模样,竟成藏污纳垢之地!”
“你说谁藏污纳垢呢?”登时就有人回斥道。
虽然这些国子监学生并不爱学习,能不来此最好,但真到了他人如此贬损自己的学校时,还是颇为不忿,出声反驳的。
“金堪,休得无礼!”闻震见状立刻呵斥道,“礼部的大人特意过来,林御史如此指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闻主簿的威信还是在的,以金堪为首的几个刺头人物顿时不敢再发作,只各自哼了一声。
林谨言却是冷冷一笑,似乎并没有因此恼怒,只道:“你们质疑得好啊,要不是确有其事,本官也不敢如此非议指摘堂堂国子监!
“但事实就是如此,如今有国子监学生黄鸣、徐庆之和张瀚者,居然自甘堕落,与那下九流的青楼之人称兄道弟,还为他们出谋划策,大赚银子。
“此事朝中已广为人知,更有我都察院与礼部官员数十人同上奏疏弹劾于他!你们三个,可敢出来与本官对质么?”
被点到名的三人神色皆都一变,黄鸣缓缓呼出一口气:“终于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