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上,人潮涌动,锣鼓喧天。
今日是帝君生辰,照例全城要举办三天千神宴,以最热闹非凡的场面和庆典,敬谢天地,抚慰百姓。
千神宴谢千神,同喜同贺。
这规矩是三年前立下的,刚开始只是官府应时应节地举办一些市集,渐渐地,各地的商贩老板也过来凑热闹,等到了第三年,千神宴俨然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士农工商,各有各的庆祝,各有各的花样。
最有趣的莫过于“赛神仙”。
街上随处可见衣着华丽,打扮奇异的各路“赛神仙”,他们被高高抬起,在人群中展示游走,引来大家的好奇张望,欢声笑语。偶尔还能见到几个番邦异族打扮的西域男女,成群结队地牵着骆驼和骏马,大家从四面八方而来,赶在这一天在京城喜乐欢庆。
如今,天桥下说书地,最擅长的故事就是擒王记。他们把卫漓的种种恶行虚构成一出跌宕起伏的故事,又拟写一个少年英雄,讲他如何斗智斗勇,最终斩下王爷的狗头,成为一代忠臣猛将。
故事明明都是编的,读者却是百听不厌。
许知淮深居内宫,不宜抛头露面,她为了听这个故事,特意派人请了一位盲眼的说书人进宫来说故事。
朱卿若还担心母后听了这些会回忆起从前,内心郁闷伤感,没想到母后听到一半就开始抿唇微笑,笑容风轻云淡,仿佛听的是别人的事。
故事说完了,说书先生得了赏,又被糊里糊涂地送出宫外。
朱卿若与母后一处喝茶,见她眉眼温和,柔声问道:“母后都不在意了吗?那些故事,终究不好。”
许知淮抬眸看向女儿,含笑摇头:“故事只是故事罢了。过去的事还较什么真呢。如今我听着也觉得有趣,当个乐了。”
朱卿若莞尔一笑:“母后心胸宽阔,儿臣很是佩服。”
“陛下今儿有心了,平日里忙着政务,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时用,今儿却陪着我听了一个时辰的书,身子也乏了,不如去西暖阁躺躺。”
朱卿若含笑摇头,起身道:“儿臣还要同苗大人议事,今年的科举要从严,往年徇私舞弊的人,儿臣也不能轻易纵容了。”
许知淮一脸心疼:“陛下着实辛苦了。这花钱买官的风气,历朝历代,屡禁不止,恐怕三五年也未必结算得清。”
朱卿若也知轻重缓急:“儿臣这些年敦促各州各郡兴办学堂,就是为了培养栋梁之才,纳新除旧,本应如此。这是一盘大局,儿臣会步步求稳。”
许知淮见女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光,英气勃发,心中倍感欣慰:“陛下心怀天下,我心甚慰。”
“母后快少夸几句吧,儿臣可不敢居功自傲。”
朱卿若说完绽放笑颜,褪去三分英气,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之美。
许知淮舍不得她走,牵着她的手,送她走出宫门。
须臾,挺着大肚子的锦婳匆匆赶来,才跨过门槛,就听许知淮轻斥道:“你可当心些吧。”
眼看着就要足月生产的人了,还是执拗不肯休息。
锦婳没见到陛下,眼神有些失落,指指托盘上的点心,意思说陛下还没尝过这些好吃的。
许知淮笑着嗔她一眼,挥手示意宫婢们扶她坐好:“陛下不是小孩子了,一口点心而已,回头补上也无妨。倒是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我怎么同你说的,你已经不是宫中的嬷嬷了,你是校尉夫人,你来宫中是享福待产的,不是来当差的。回头有什么闪失,齐校尉来讨说法,我这个太后还怎么当。”
锦婳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扶着肚子,稳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