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的伤口极深,整片肉都翻了出来,又在江水里浸泡,需要反复的消炎上药。
刺骨的剧痛,用了麻沸散也难顶。
秦牧苍白着脸,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次日清晨。
他睁开眼睛,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陛下可否安全?
宫婢小心翼翼地回话道:“秦大人放心,陛下一切安好,正在朝上呢。”
秦牧闻言欲要起身,吓得宫婢们轻声尖叫:“大人可使不得,大人身上的伤不能乱动,文太医交代过的。”
“陛下……”
秦牧咬牙坚持,勉强坐了起来。
“秦牧。”
文子轩及时出现,阻止了他的冲动。
“陛下在乾清宫好好的,你这么折腾自己,是不是想要废了这条手臂?”
秦牧垂眸不语。
文子轩皱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语重心长道:“在宫里没人敢动陛下分毫。陛下叮嘱过要你好好养伤。治不好你的伤,我也得跟着遭殃。”
秦牧点点头,老实躺好。
与此同时,朱卿若正在朝堂之上,面对百官,清清冷冷道:“各位爱卿,昨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吧。朕有惊无险,平安归来,恐怕有些人要失望了。”
此言一出,群臣跪拜磕头,接二连三地为自己辩白。
朱卿若唇角轻勾,脸上一点火气也没有,反而有种隔岸观火的冷然,她没有动怒,没有质问,淡淡开口:“那些急不可待要动手的人,忘记了一件事,朕自继位以来,从未想过要以暴政酷刑来镇压人心。今时今日,你们可以不服朕,但终有一日,朕会让你们所有人刮目相看。为人臣就是要忠!臣不忠,君不仁,朕不想血染朝堂,更不想株连各位爱卿的九族。昨日事昨日了,朕不会再追究下去,朕只想警告那些人,你们的一举一动,朕都看在眼里,记得清清楚楚。别忘了,朕还有皇极卫。”
那是卫漓留下来的招数。他们曾经最怕的卫漓。
果然,一提起“皇极卫”,群臣神色各异,纷纷噤声。
朱卿若蔑视一笑,甩袖退朝。
她的身子还有些弱,坐上轿辇,单手扶额,闭目养神。
“陛下是御书房还是去重华宫啊?”
朱卿若想也不想:“重华宫。”
“奴才得令。”
谁知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改了主意:“还是先回寝宫吧。”
“是……”
隐隐作痛的伤口,让秦牧无法安睡。
一闭上眼,疼痛如潮水滚滚,刺激着他敏锐的心思。
陛下……
满脑子想的都是陛下。
陛下怎么会遇刺呢?这样明目张胆的杀意,必有后手!
想着想着,他难免心浮气躁。
秦牧叹息睁眼,忽而对上一双墨玉的眸。
朱卿若正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望着他,深邃的眼底蕴藏着无尽的心事。
“陛下。”
他才出声唤她,她就微微垂眸,再抬眼,眼底的心事散去,随之覆上一层淡淡的疏离。
朱卿若见他醒来,不急着起身,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紫檀托盘,盘上盛放的药碗,还在徐徐冒着热气。
“文太医说你伤得很重。”
秦牧又想要坐起身来,沉沉的身子被朱卿若严厉的眼神给按了下去。
“卑职无妨,只是小伤而已。只要陛下平安无事就好。”
朱卿若别开视线,不再看他:“你救驾有功,朕一定会赏你。如今你是四品带刀侍卫,再升一级就是御前带刀侍卫长了。”
秦牧听她这么说,心中并无欢喜,反而有种莫名的窘迫:“陛下,卑职不求功名。”
此话一出,朱卿若又转头看他,精亮的眼睛凝上他苍白的脸庞,带着几分不悦,几分探究。
“你不求功名,求什么?”
秦牧被她问住了,脸红耳烫,胸口怦怦乱跳。心里明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又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