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城网

字:
关灯护眼
我的书城网 > 日月销光 > 风起神都篇七

风起神都篇七

孙右卿瞪着眼睛说道:“看什么看,让你小子出门打个酒费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那个迷路的孩子帮我把书搬出来放好,等你回来再干,太阳都下山了。”

邋遢男人作揖赔罪道:“请孙先生恕罪。”

从演武场那边传来第三通鼓声,孙右卿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先去厨房做点下酒菜,再去换身干净衣服,随我上楼。今天有六局对垒,第一场已经开始了,要是你动作快,说不定能赶上个这场的末尾。这一局就算了,剩下的五局按老规矩来,五局三胜,赌赢了,老夫放你一天自由。”

邋遢男人死气沉沉的眼神中,有了些神采,告退一声去准备下酒菜。

果然,在第一场分阵对垒快要分出胜负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男人,颇有些儒雅气质。他手提着食盒走上了书楼的顶楼。此时,大祭酒孙右卿已坐在一张摇椅上,抱着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居高临下,看着演武场里激扬的漫天尘土,听着场中震天的厮杀呐喊,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在那气势十足地指点着江山。

不再邋遢的男人将做好的几味小菜从食盒中取出,一一摆放在孙右卿身边的小桌上,待他给孙右卿摆好筷子后,便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演武场上双方的一举一动。

孙右卿心情极好,他大方地给男人也倒了一杯酒,并为他当起了临时解说,将男人在厨房忙活时错过的精彩部分一一讲给他听。

听完孙右卿对场上形势的解析,男子看着场下几近收尾的残局,说道:“第一场北军汤成的指挥显然比南军冯和有经验得多。也是,北军这批人是同届同窗,彼此相知相熟,也是燮宫现有青年学子的主力,进燮宫的时间要比那个孩子早了好几年,打不过才是贻笑大方呢。”

“不过,冯和虽然年纪尚小,但一些想法很好。这场落败,输在了既定战法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由他指挥的南军大都是平头百姓出生,有不少是比他年长的师兄,最小的也和他同届,能调动得起这些人为他用力效命,已属不易,能取得现有战果。冯和大有前途。”

孙右卿讪笑道:“还不是众人畏惧他是老冯的亲侄子,才甘愿听他指挥。这燮宫里不光贵族子弟,即便那些出身贫寒的平民弟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不甘居人下之人,想让这些狂妄的小子们甘心听命,要么有真才实学能服住人,要么有雄厚家底能压住人。冯和这小子,我看就不过是占了后者,压服众人罢了。”

男子轻轻摇头,说道:“恕在下无礼,无论大祭酒和冯主事如何不对付,也不能无视冯和这孩子身上的优点。”

孙右卿听罢呵呵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小声嘟囔了几句就不再言语。

演武场上,燮宫的博士们开始统计双方战果,北军在汤成的指挥下完胜冯和统领的南军,场面上的差距极大,南军还能有力气站在场上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北军留在场上者还有约半数。

可是在场的北军个个表情严肃,完全没有胜利者应有的欣喜。相反,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对面那个因受伤而拄着断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南军指挥冯和。尤其是领军汤成,内心还沉浸在刚才最后一刻的惊涛骇浪中久久未能平复,对南军那孤注一掷的斩首行动心有余悸,要不是那个临时拼凑的战术还缺乏配合与磨练,自己这个统帅极有可能就要在方才交代了。

后生可畏这四个字在汤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平民出生的他,不由得仰天感叹一声,心想着这世间确实不公,有自己这样资质平平只能靠勤奋用功才能有机会出人头地的人,自然也有那些不仅家世优渥还资质卓绝的天纵之才。

他就这么站在场上,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直到负责维持秩序的博士出声催促,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令才回过神来,跟自己的战友们一同退场。可就在他即将踏出演武场时,他惊讶地发现在自己对面,少年冯和正一瘸一拐地走向场外,而更令他感到愤怒的是,冯和的战友们要么无视,要么在冷眼旁观,他们的眼神中还充满了冷漠与怨恨。没有人愿意上前来搀扶下这个受伤的战友。

这让汤成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推开自己的战友,在全场各种复杂的目光下,小跑着来到冯和面前,蹲下身来,不等一脸惊愕的冯和拒绝,便蛮横地一把将他背在身上,把受伤的冯和背出了演武场。

在演武场外围靠近北军集结地一侧,秦慕羽正趴在白玉栏杆上悠哉游哉地看戏。看到场内的这一幕,他不禁笑了起来,拍拍身边苏骧的肩膀,说道:“看看,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萌发的。苏三爷,你信不信,来日若在沙场上,汤成、冯和两人将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良将。”

苏骧点点头,说道:“汤成沉稳有度,冯和果敢勇绝,都是可塑之材。汤成明年就要从燮宫结业,我是否该向父亲举荐一二?”

汤成此时已将冯和背出演武场,放在场边一处凉亭里歇息。心急如焚的学宫冯主事一路小跑着来看望侄子的伤势,见冯和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后,便心中大定,然后便又摆出学宫主事的架子,与汤成交谈起来。

两人没聊了几句,汤成便铁青着脸借故告辞离去。冯主事向来瞧不起学宫里的平民子弟,想来不仅没有感谢汤成,可能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从汤成的愤懑和冯和的愧疚中就能窥见一二。

秦慕羽在心中琢磨了半天,还是对苏骧说道:“先扔进边军几年,能熬过边境的苦寒,再收入云霄军也不迟。”

苏骧默默点头,两人三言两句交谈间,便决定了汤成未来的命运。

休息片刻后,第二场演武的南北军分列入场,两军统帅最后出场,却惹来了整个演武场一阵骚动。看着两军统领之人,秦慕羽惊讶地张大嘴巴,为难道:“好嘛,手心手背都是肉,苏三爷,你说,这场咱该下注哪一方?”

苏骧摸了摸下巴,说道:“北军统领黄螭虎,南军统领黄螭龙。冯主事也真会安排,看热闹不嫌事大。整个神都谁不知道这俩兄弟自出生就是一对冤家,长大后更是一言不合见面就掐,这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同胞兄弟么?”

场下南北两军的成员分别是黄家兄弟的同窗挚友,此刻正在场边挑选趁手的兵器,虽然都是些木制兵器,但在双方手里还是舞出了气势,且两边看对方的眼神都极不友善,场上凝重严肃的气氛也影响到了场外的众人,浓烈的肃杀之气让整个演武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秦慕羽咂舌道:“乖乖,你看看两边这架势,是要拼命啊。”

他转过头,又向站在他身后的宋昭武询问道:“小武子,这兄弟俩,最近又打起来了?”

宋昭武耸耸肩,无所谓地答道:“三哥放心,兄弟间一点小摩擦。无非是前几日黄家二少把他爹准备赏给他哥哥的一匹良马给抢了。兄弟俩因为这事这才闹了起来,没事,都是小事。”

秦慕羽一听就头皮发麻,心想,也就你小子心大。谁不知道大将军黄宗正家的大公子是个马痴,爱马如命,他看上的马必然是万里挑一的神品,怪不得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他转念一想,宋昭武说的也对,多大点事儿啊,大不了打完这场,让他后天随自己到成马山牧场,挑一匹雪龙驹不就好了。想到这儿,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认认真真等待着第二场演武的开始。

鼓声响起,参加第二场演武的南北两军开始列阵。黄螭龙正站在北军阵前军旗之下,他长发披散,袒胸赤膊,显露出一身充满青春活力的魁梧肌肉,但见他双手各持一柄巨大的木剑,遥指着站在南军阵前一个与他相貌身形有着九分相似的领头少年,少年黄螭虎只比他略矮寸许,此刻正将一柄木枪扛在肩上,嬉皮笑脸地冲他挤眉弄眼。

黄螭龙看着对面整天没个正经,只知道惹自己生气的弟弟,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头对他身后的战友们说道:“待会儿,把那个混小子留给我,其他人你们看着办。总之今天的医药费我黄螭龙包了,你们放开手脚即可。”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场边秦慕羽几人耳朵里。几个孩子几乎同时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哪儿是将门之后该说的话啊,简直是市井里的黑道大佬发言。

不知对面的黄螭虎是不是听到了兄长的威胁发言,他也回头跟身后的队友们说了句什么,南军中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随后纷纷以挑衅的目光看向北军。

显然黄螭龙被他们的轻蔑态度激怒了,他双手紧握剑柄,向前踏出一步,一声震天怒吼从他口中传出,震得场内场外众人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而阵阵声浪如波涛翻涌,就连燮宫门前的那些松柏都被声浪波及,随之狂舞起来。

场内的黄螭虎感到一阵罡风迎面扑来,他右眼皮跳动了几下,心想这下坏了,本来只想逗这个闷石头玩玩,谁知道他要来真格的了。他知道这个一根筋的兄长只要动了怒,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黄螭虎哀叹一声,挑起扛在肩上的木枪,在地上化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改为双手持枪,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也难得认真了起来。

场外的苏骧松开捂着秦慕羽双耳的手,他即是天下武宗开阳宗的记名弟子,便算是修行中人,黄螭龙这声类似昙宗狮子吼的功法自然对他没什么效果,但是对于还是凡人体魄的秦慕羽而言,就要难以忍受了。所以他才出手运功捂住了秦慕羽的耳朵,帮他躲过一劫。可即便如此,秦慕羽双耳还是有些嗡嗡作响,他呲牙咧嘴地说道:“这个闷石头,说好的演武,怎么把山上的功法都施展出来了。”

苏骧松开捂着秦慕羽耳朵的双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栏杆上说道:“看着吧,这俩兄弟除非有一人跪地求饶,不然,今天也就只够看两场演武咯。”

鼓声再起,这是演武开始的信号。只见黄螭龙再次怒吼一声,完全不顾身边的同窗战友和一起在战前所制定的稳步推进的策略。他脱离阵线一马当先开始狂奔冲阵,他身后的同窗们面面相觑,只能无奈摇头,而后迅速跟上,一同吼叫着冲向南军军阵。

北军众人如散兵游勇般毫无章法地冲锋,这种只凭个人勇武的猛打猛冲,完全无视了分阵对垒所要求的协同配合,看得场内外众人直皱眉头。可坐在五车斋楼顶观战的孙右卿看到这一幕,却放肆大笑起来:“黄螭龙这混账小子,哪儿还有点燮宫弟子应有的样子。有这种刺头学生,老冯又免不了要大把掉头发咯。”

他身边的男子也放下酒杯,撇了一眼场上的情形,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他声音低沉地说了句:“难看。”

场外的种种非议,场内的黄螭龙根本听不到,也不想听。他几步冲到黄螭虎的面前,双脚用力蹬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高跃起,以手里的两把大剑作刀,重重劈下,气势骇人。

黄螭虎知道哥哥黄螭龙的天生神力,自然不敢硬接这气势惊人的一剑。他横移一步,躲开了黄螭龙的重剑攻势。

黄螭龙的下劈一剑未中,趁着剑势未颓,他顺势手腕一转,双剑下劈变横扫,往黄螭虎胸前、腰间两处要害攻去。黄螭虎再度后退数步,将这第二剑也轻巧化解。

黄螭龙依旧步步紧逼,双剑抡起如风车,没有任何花俏可言,他整个人的气势一涨再涨,完全凭着蛮力挥舞双剑肆意劈砍。剑罡凛冽渐渐形成一道剑围,南北两军无人敢靠近分毫。

连让两招,面对黄螭龙的第三招,黄螭虎这次没有再次选择躲闪,他明白不能再任由哥哥放肆进攻,不然坐等黄螭龙剑围大成,到时候再想扳回局势将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儿,黄螭虎故意后撤再将两人距离拉开一段。黄螭龙见弟弟一退再退,心中大喜。速胜之心愈发急切,就见他将左手木剑用力朝着黄螭虎倒退的方向掷出,直奔黄螭虎落脚点而去,这一击颇有些一剑动山河的磅礴气势,不光是场内对阵双方,就连场外的观众都发出一声惊叹。

见这一击来势汹汹,黄螭虎原本轻松的脸色微变。他死盯着这一剑的来势,双手紧紧攥住木枪枪杆,以羚羊挂角的一记妙手正中那柄飞来木剑的剑尖,而后顺势一带,用一个玄妙的弧度将将黄螭龙掷出的木剑挑飞出场。这潇洒巧妙的招式惹得场内外观众,尤其是那些观战的学宫女弟子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与欢呼声。

可欢呼声并未持续多久就又变成了一声惊叹。原来是场内的黄螭龙利用弟弟崩飞自己投掷出的木剑所暴露的空挡,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握持着剩余的那柄大剑,以更加骇人的气势再次重重劈下。

而这一次黄螭虎选择正面迎敌,举枪格挡住了哥哥凶猛的攻势。而后两兄弟你来我往,将所学剑术枪法都发挥的淋漓尽致。就连场内捉对厮杀的南北两军成员都纷纷停手,放下手中兵器,看着不知疲惫,越战越勇,鏖战在一起的两兄弟,发自内心地感叹:不愧是大恒人屠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五车斋楼顶观战的孙右卿已经站了起来。他手拍栏杆,思绪万千,感叹道:“犹记章元元年北征蛮族时,我在陛下身边,曾有幸在沙场见识过黄大将军的杀人手段。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看着这些小辈们一点点成长起来,不得不感叹岁月无常,人生苦短啊。”

孙右卿身边的男人,一脸羡慕地看着演武场内放手搏杀的两兄弟,耳边听着孙大祭酒的人生感叹,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情阴郁了起来。“曾几何时,我也是如他们一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想着国试高中,那时秋意虽寒,但内心骄阳似火,纵马高歌,必能一日看尽神都花。”

那男子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抚摸自己手上锈迹斑斑的铁铐自嘲一笑:“旧时多舛,少年意气随风逝。良宵不待,把酒高歌几日休。”

孙右卿斜瞥了他一眼,说道:“既不押韵,也不合辙。你小子作诗的水平实在一般,不过倒是能道出你这二十多年的心酸。唐李,是不是在五车斋里待不下去了?想出去闯闯?”

真名为唐李的落魄书生,摇头苦笑道:“当年能在国试上写下那篇足以诛族的狂文,实在是我一心求死。但是,既然有人能在陛下面前把我这条贱命保下,还将我安排到大祭酒身边聆听教诲,已经是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些年来,我已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功名利禄于现在的唐李而言已是浮云。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报答当年保我性命之人的恩情,仅此而已”

听到唐李的这番真情流露,孙右卿笑而不语。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演武场上,突然啧啧道:“这兄弟俩还真是,不打得一方跪地求饶就不算完啊。”

唐李闻言也收起情绪,将目光再度投向演武场。

场上黄螭龙、黄螭虎两兄弟已过百招,两人未见颓色,依旧生龙活虎。黄螭龙面不改色,双手提剑,剑尖遥指自己的亲弟弟;而黄螭虎则脱去了身上的轻甲,如同他哥哥一般,赤膊着上身,单手握枪同样遥指着对面的哥哥。

两兄弟一人持剑、一人握枪,遥遥对峙,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秦慕羽抬头看看天,皱了皱眉。今天这日头又大又毒,真他娘是个晒人的好天气。他又看了看演武场边的用来计时的日晷,这场演武时间已过半,他离开栏杆,往下一场即将出场的北军统领江伯文所在的帐篷走去。

苏骧见秦慕羽要走,也跟着起身,问道:“怎么,不等个结果了?”

秦慕羽摇摇头,说道:“不等了,这兄弟俩都在蓄势,下一招就要见分晓,要是两人这一招过后还要胡闹。你就下去救场,传我的话,让他俩后天随我去成马山,我送他俩一人一匹玉龙马,就算了解了今天的恩怨。”

苏骧点头应诺,目送秦慕羽去往江伯文的军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基因掠夺:我打造了一个女神天团仙王开局,威压诸天万古静儿仙途女杰玄幻:我有一把斩仙刀霸体武神修真之至尊强者周易秘传之道行天下隐域之主身为龙骑竟然没有龙九死破灭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