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羊入虎口,有去难回。 沈初就是这只小羊羔,这凤凰寨便是这虎口。 作为一名资深老处男,沈初的脑回路简单的有点儿傻白甜,他以为自己这只小肥羊送上门,人家就会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而不再搭理那个蹚浑水的何涟儿,但是他低估了凤凰寨寨主种马男的属性。人家不仅要娶,还要把他俩一道儿给娶了,所以沈初这次的行径不算是见义勇为,也不算是英雄救美,而是光明正大的送人头。 沈初这前脚刚踏进寨主的营帐,就立刻被五花大绑,此时此刻,他的处境与那案板上的鱼肉无二,别说去救何涟儿,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就算不错了! 不过巧的是,沈初和何涟儿被丢进了一间房。 方才沈初在寨外之时,这群土匪对他那可是极尽温柔谄媚,此刻倒好,直接绑好丢在了地上,好歹扔床上吧! 沈初望着嘭的一声关上的木门,翻了个大白眼,侧头朝床边坐着连连啜泣的何涟儿蠕动了几下,低声道:“何姑娘?” 自打沈初方才被丢进来时,何涟儿曾扫过他一眼,不过这般涂脂抹粉的沈初,她倒是没见过,只当也是个被虏来逼婚的良人罢了。 见沈初与自己搭话,何涟儿收住抽噎,蹙眉疑道:“姑娘怎知我姓何?” 沈初在地上滚了两圈,找了个舒坦点儿的姿势,靠着床腿道:“我是沈初啊!” 闻言,何涟儿犹如泥塑木雕:“沈公子?” 沈初晃着自己那唯一能自由扭动的头部连连点头:“正是。” 何涟儿瞠目讶然:“沈公子如何在此?又为何是这身打扮?” 沈初长叹一声,一头抵在床腿上:“今儿个一早,阿澈来沈府寻我,说你被抓了,我这不就赶来了嘛。” 若是沈初知道因自己这句表意不清,歧义满满的话会惹来那么多麻烦,当时必定会斟酌万千,反复思付的考量一番。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且说现在,这沈初与何涟儿道明事情原委之后,虽是八成没希望脱身,但何涟儿的感激之情依旧是溢于言表。 何涟儿:“小女子乃是一介草民,纵使出了什么意外儿,也算不得大事,但沈公子贵为尚书独子,将您牵扯进来,真是愧疚万分。” 沈初连连摇头:“何姑娘言重了,原本就是我出手打人在先,才招来报复,是我连累了姑娘才对。” 于是接下来的是几个对话来回,都是两个人在往自己身上揽黑锅。 几圈下来,沈初都麻木了,原本还觉得是自己的错,但此刻真是后悔来救这个迂腐的女人。 眼见离入夜不过两个时辰,沈初忍不住吐槽:现在是揽错的时候吗?姑奶奶啊,您现在可是被强抢的良家妇女,晚上就要被人睡了!不想着怎么逃跑,倒是揽锅技术一流。一两个来回寒暄一下,是个样子就够了,这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揽锅揽的还真是乐此不疲啊!合着没一点危机感…… 沈初不禁想到了秦岚,若此刻换成她,在沈初第一遍说是自己的错的时候,人家必定是一个脸面都不给的回一句:“那就算是你的错吧,左右不是好事儿,不与你争。” 想到这儿,沈初不禁扑哧一笑,无奈的摇摇头,打断了何涟儿复读机一般的背锅台词:“那就算是姑娘连累我了吧,左右不是好事,沈某不与你争。” 何涟儿闻言霎时怔然,沈初此言真是让她无话可说,何涟儿不禁露出尴尬的笑。 沈初见她终于闭上了嘴,才正色开口道:“距入夜不过两个时辰,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逃走。” 何涟儿目光一转,满面期许的望着沈初:“公子可有法子?” 沈初朝着房梁翻了两个大白眼,心道:要是有,早就走了,何必与你在这里说那么多废话。 沈初滚下眼珠,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透出看智障的目光:“何姑娘真是高看沈某了。” 何涟儿双目黯然,复而抽噎道:“女子不贞,已无脸面活于世上,倒不如早早了却性命,来的干净。” 沈初闻言,虽然这种整日一遇不快就哭哭凄凄的女子不是沈初的菜,但好歹也算是个弱女子,坯子也不坏,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姑娘放心,我知女儿家视贞洁如性命,若真无法子可逃,我沈初也必会护姑娘贞洁,如若真到了最坏的境地,事出因我,我自会护姑娘一生。” 何涟儿身形一僵,愕然瞧着沈初一脸认真的面容,清丽的眸子上蒙了一层说不清的氤氲。 …… 月下枝梢,黄昏沉沉。 深秋的风荡过阡陌,拂入林间,卷起一阵枯叶,扬扬洒洒,萧萧索索,似刀似刃,刮在人脸上,犹如蜕皮般生疼。 今夜这月色不美,甚至有些肃杀。 凤凰寨外枯黄的草丛之中,潜伏着二十几名身披盔甲之人,伺机而动。 秦岚捋了捋拴在树上的小白驹的皮毛,喃喃道:“你家主子倒是敢作敢当,只身闯凤凰寨的人,这十几年就出了他一个,可这闯寨送命的理由,我可真是不悦啊!” 秦岚冷笑一声,抬头瞧了一眼夜色渐浓的夜空,又掐指算了算时间,心道:若不出意外,李岑的援兵一炷香之内便可赶到,若是出了意外,她非捏碎了李岑不可! 长叹一声之后,秦岚抽出了腰间佩剑,提于身侧,乘着夜色孤身一人朝营寨走去。 如此光明正大的闯营,对于凤凰寨的土匪们来说还是第一次,更别说还是一人来闯的。 寨楼之上。灯火摇曳,御敌号角划破长空,经久不息,营寨之中,火光充斥,不消多时,寨门口便聚集了百人之众。 秦岚面如寒霜,眉目之间,杀意毕现,提剑便朝那结众的匪群挥去,招招凌厉,率先送命的便是午后调戏沈初的鱼肚刀,流星锤,还有那个巨斧壮汉。 瞧着以一战百的秦岚,草丛之中的伏兵不由得唏嘘慨叹。 “咱们秦统领胆子还真是大!” “得了吧你,还是咱们怂,若咱们也能有秦统领一半的本事,你当秦统领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啊。” “哎!但求李都尉快些来,纵使咱们秦统领再有能耐,也扛不过这五百号匪徒。” 禁军虽有三千,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正经人,如今两方数目悬殊,若是硬上别说一两个丧命,就连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秦岚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兄弟白白送死的。 马上就是洞房花烛,这些匪徒可以晚些杀,但沈初和何涟儿可不能等,稍拖一刻,沈初就有可能送命,何涟儿就有可能失了贞洁,所以在援军到来之前,她只能自己先上了,能拖一刻是一刻,若是运气好些还能找到沈初与何涟儿所在。 火光阑珊,刀剑相撞,刺耳嘶鸣,秦岚终究是寡不敌众,身上被砍了数十道伤口,好在她躲得急,都是些皮外伤。 纸窗之上光影交错,门外传来阵阵刀兵相交的打杀声,沈初一个激灵打滚站起,一弹一缩蠕动到纸窗前,用鼻尖戳破了窗纸,瞄向窗外,只见身着黑衣的秦岚正于层层匪群之中挥砍,发无虚招,血色四溅。 沈初鼻子忽然一酸,心底咯噔了一下,眉目决绝,一咬牙,直接挪到矮几的油灯旁,猛撑着双手使劲扯开个间隙,直接放到了油灯上。 一旁的何涟儿见状惊呼:“沈公子!” 果然,火就是厉害,呼的一声便烧断了沈初手上的绳结,但连带着也烧伤了沈初的手腕。 挣脱之后,压根顾不得手上的伤,赶忙跑过去解开何涟儿身上的绳索:“何姑娘,岚儿就在外面,待会你一出去,就躲到她身边,我来断后!” 说罢,沈初拉起何涟儿护在身后,一脚踹开了那扇斑驳木门! 这动静引得打杀的众人一阵回头,秦岚看着站在那扇破门前的沈初,粲然一笑:“沈断袖,你来英雄救美,老娘给你擦屁股,你可真是爽啊!” 言语匆匆,秦岚又挥剑而上。 沈初护住身后何涟儿,一把踢掉面前朝他们冲来的匪徒手中的长剑,登时捡起,反手一砍直接要了他的命。 似是眼前这情景太过血腥,何涟儿被沈初抓住的手腕不停地在抖,清秀的面庞也是面若死灰。 见沈初与何涟儿已然出来,秦岚弯曲指骨快速吹了一声凌冽的哨音,紧接着营口挥剑赶来二十几号人,秦岚挥剑开道,冲到沈初面前,一把拉过何涟儿护在怀里,情急道:“死断袖,给我在这儿好好呆着,我把她送出去再来找你!” 说罢,秦岚带着何涟儿一路砍杀,不多时,便撞上了自己的手下,登即将何涟儿推到手下身边,厉声喝道:“先带她出去!我来断后!” 二十几名将士闻声接令,秦岚则是又反杀了回去。 秦岚不是神仙,亦不会法术,纵使她武艺高超,硬撑着在这五百号匪徒中一来一回,再遇上沈初之时也已是遍体鳞伤,原本玄色的深衣被砍得破破烂烂,雪白的中衣早就被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