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杭舒章一行人缓缓前行,身后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听不见。
车厢内,苏韵香头靠在杭舒章肩上,轻声问道:“絮娘,如今你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心里有什么感受?”
杭舒章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虽然律法已经改变了,但是它能够持续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且,要等到女娘真正能够自立自强的时候,恐怕还要再等上十年。”
苏韵香微微一笑,说:“絮娘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为天下的女娘争取到这样一个机会。
如果天下的女娘们不懂得珍惜,不去努力争取自己的权利和地位,絮娘会不会感到遗憾?”
杭舒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完成了我的使命。至于接下来的局势发展,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听得杭舒章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失落,仿佛心中有一块空缺,无法被填满。
苏韵香怜惜道:“种子已然种下,我们静待它破壳而出就是,无论它是长成花,还是长成树。你我皆无憾。”
杭舒章笑道:“此前韵香还说要立一门学派,现如今倒是叫我静候,这倒是有趣。”
苏韵香气恼道:“那不是瞧你心情低落嘛,谁知你这人爱翻旧账。”
杭舒章和苏韵香回到汝州之时,恰逢赶上收棉絮。
苏韵香和杭舒章刚踏入总督府,骆恒当即道:“啊,大人您终于回来了,这许多的公务,都等着您回来处置呢。”
杭舒章笑道:“恭喜洛大人了。”
骆恒一脸懵,好奇问道:“喜从何来?”
杭舒章从贾莲手上掏出一本公文,递到了骆恒手里。
骆恒心头隐隐约约的猜测,是自己想的那样么?
等看到公文上的任命时,骆恒“啊”的一声大叫,灰白的长须跟着抖动了好几下。
杭舒章很有远见的先给苏韵香捂住了耳朵。
骆恒老泪纵横,对着杭舒章一躬到底,“多谢大人提携。”
杭舒章道:“骆大人客气了,这都是你应得的。本督还要多谢你在我离府期间将府上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骆恒连忙谦逊摆手,“这都是下官份内之事。为表谢意,下官这就去准备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必如此麻烦。”杭舒章道:“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至于公务,洛大人拣些紧要的送到后衙就是。”
杭舒章拉着苏韵香的手往后衙走。
骆恒急忙跟上去,“大人慢走。”
待二人走远后,他才直起身子,脸上满是笑意。
笑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升任汝州刺史了,苏大人呢?
瞧着方才苏大人的模样,好似有些不高兴?
骆恒连忙拉住贾莲打听。
听得苏韵香被罢免了汝州刺史之职,骆恒感觉心头一凉。
方才自己还当着两位大人的面欣喜若狂,而杭大人神色淡淡。
莫不是杭大人不高兴了?
是了,杭大人吩咐自己送些紧要的公务过去之时,神色淡然。
所以,杭大人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骆恒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唾骂道:“呸,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都六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这般不稳重。
若是大人心头记下了,我岂不是这个刺史之位尚未坐稳便要下台?”
打完却是捂着自己的脸,一脸茫然的站在政务堂上发呆。
贾莲看着骆恒突然对着自己又打又骂、发疯一般魔怔,惊恐的浑身抖了一下,转身往后衙走去。
*
南轻悠和沈泠听闻杭苏二人归来的消息后,急忙忙地匆匆赶来。
一见到杭舒章,南轻悠难掩兴奋,赞扬的话语脱口而出:“大人,从今日起,您便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您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我对您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面对热情到略显夸张的南轻悠,一旁的苏韵香板着脸,调侃道:
“得了吧,南姑娘这般模样,倒让我误以为你想舍弃沈姑娘,转而投入絮之的怀抱呢。”
话音刚落,南轻悠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羞涩地娇嗔道:“苏大人可不能胡言打趣属下。”
南轻悠将目光转向杭舒章,关切地问道:“大人,此番永京之行是否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