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产生诸如“如果在多少天之内不完成什么事情，他就要如何如何”这样的念头的时候，那么事情总会朝着他已经对其发生不怎么抱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

这次的情况自然也一样。

他前脚刚刚才在晚餐上对自己的舰娘们宣布了自己的那个决定，后脚的那天夜里，航行在舰队最前方负责侦查的驱逐舰就报告，她们发现了陆地。

王宇被身旁的安娜唤醒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表示这确实有点搞人心态。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很果断的。

没有留恋被窝的温暖和安娜肌肤的光滑，他快速起身穿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舰桥上。

此时，舰队的探照灯正照射着前方。

靠着这灯光的帮助，王宇也能看到，在舰队前方大约十多海里的距离，有一条曲折的海岸线。

但由于夜色和距离原因，舰娘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这条海岸线的延伸长度，也就暂时无法知道，这里到底是她们一直寻找的大陆，还是一座比较大的岛屿。

舰娘们报告，她们并没有看到人类活动的迹象——但是，她们却观测到了在海岸线上似乎有着一座城市，准确来说，应该叫城市的残垣断壁。

根据她们的说法，这城市是一座海港城，原本应该是一座很有规模的城市，但是却被来自海上的炮火硬生生的夷为平地——自然是那些老人口中的猎杀者，或者说大概率是塞壬的存在做的。

但总归来说，这座城市曾经也遭受过惨烈的战争，才成为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王宇不由得唏嘘，他想起了自己原生世界的那些记载。

在塞壬还未爆发的时候，是人类的黄金时代，建在海边的城市由于利好航运，所以大多数都比较繁华，而在塞壬爆发初期，人类节节败退，那些城市也是第一批遭到了来自海上的炮击。

后来人类开始缓慢和塞壬僵持，海岸边也围绕着军港建立了一定量有着足够岸防炮台的要塞城，避免了大部分塞壬直接肆无忌惮的炮击情况，而随着聚居区的扩大，那些原本城市的残骸也在被清理，所以现在除非去一些远离要塞城的城市，或者去被世界联合政府刻意保留下来的对塞壬战争纪念地，否则已经看不到沿海城市在当年被炮击后的惨状。

原生世界新生代的人类们，只能通过影像，来了解一下塞壬爆发初期的惨烈。

而现在，王宇靠着自己亲眼看到了塞壬如果没有遭到抗衡的话，会造成何种程度的破坏。

根据舰娘们的说明，她们观测到这座城市原本应该不逊色于舰娘世界的阵营首府城，但是现在那些密集的建筑已经十不存一，就算是剩下的，也都是处于一种“危房”的状态，要么少了半边，要么缺了顶或者开着窟窿，要么就是只剩下一些立柱还证明这地方原来有建筑。

勉强保持着完好的建筑更是凤毛麟角，大部分集中在偏内陆的区域。

至于说其他的城市设施，更是看不到踪影。

舰娘们的观测倒是不会被夜幕所阻拦，所以她们放眼望去，就只能看到那些残垣断壁中因为海面上袭来的炮击所导致的密集坑洼，有的炮弹坑甚至深达数十米，在沿海地区相对比较频繁地降雨中已经积蓄成为了水洼，倒是有一种城市中人工湖的错乱感。

完完全全的废土风。

但更重要的是，舰娘们用自己的观察能力观测一番之后，初步告诉王宇，整个城市——不，整个废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当然，这生命的迹象指的是智慧生物活动的迹象。

非要说那些残垣断壁上生长的青苔是生命，那……嗯，只能说没什么毛病。

理论上来说，这种城市遭到了毁灭，也应该有拾荒者的痕迹，他们的活动至少能够在废墟中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舰娘们却没有找到任何可能予以证明的迹象。

一切能发现的线索都表明，这座城市已经被废弃多年。

王宇听着安娜的转述，不由得叹了口气。

根据那老人的说法，这个世界的人类能组织起前往塞壬所在异空间的最终决战，王宇还以为至少这个世界的文明发展程度要比自己的原生世界和舰娘世界更高。

他本来觉得，到达陆地后，至少应该看到一派发达的景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残垣断壁。

而且还是那句话，最终决战只是人类集合了所有的兵力，而不是所有的人去进行的，那就算最终决战失败了，也不至于影响还在陆地上的人类文明或者说政权本身。

至少自己来到这陆地边的时候，起码应该看到还在运转的要塞城；就算是在最终决战失败后人类遭到了塞壬的打击报复，那至少也应该能看到一些文明的痕迹吧。

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的废墟，倒还真是……

只能说和同样一片死寂的海洋很配。

之前舰队收不到任何无线电讯息，发现这世界的电磁环境异常干净的时候，王宇就觉得奇怪。

后来，灯塔岛上的老人在最终决战开始之后，也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陆地的补给，就更加显得有些诡异了。

现在看到这一片废墟的城市，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王宇总觉得这事情要遭。

当初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发动的最终决战，到底是不是和老人说的一样，只是集合了军队进行的？还是说，在老人不知道的地方，又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文明，到底是在输掉了最终决战之后遭到了塞壬的报复，所以遁入内陆苟延残喘，完全放弃了海权，还是……遇到了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导致不得不自我封闭？

王宇表示，靠着目前的线索，自己很难想明白。

这个世界要比他想象的更加神秘。

但是，他还在内心安慰自己，说不定只是自己抵达了一个没有被清理的残骸——在自己的原生世界，各大洲的海岸边也有这种城市的废墟，自己明天只要沿着海岸线航行，总能找到文明的。

万一明天出发后，舰队向南或向北航行个那么几十海里，就能看到一座富饶的城市呢。

于是，他也就让舰队暂时在这里停驻，等明天破晓之后再出发。

舰队也就在他的要求下靠拢，以驱逐舰在外围，两艘超战在核心的环形阵停泊在了这城市废墟的外海。

他最后看了一眼城市的废墟，叹了口气，离开了舰桥。

带着安娜回到房间，耐心的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