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妩起身,怀里的温软离开之后,那伤口反而更疼了呢。
“坐那去。”清妩朝软塌边指了指,这伤拖了许久,该好好处理一下。
裴慕辞也是这样想的。
他拂开盖在上面的衣摆,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一片。
当时匕首直接划破中裤刺进肉里,第一次涂药的手法又过于粗糙,白色的粉末结成块状附在伤口表面,药粉就像粘合剂一般把布料的切口处和伤口紧紧粘连。
“我给你拿一把剪——”
刀字还没有出说口,清妩瞠目结舌的呆在原地。
裴慕辞面无表情的一撕一扯,黏合的地方重新破开,新鲜的血液彻底把中裤浸透,他的脸色倏然煞白,嘴角挂着几分惨色。
清妩看怪物似的瞄了他两眼,立马俯下身仔细端详伤口。
她眼前一晕,想去拿纱布止血,又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的往外跑。
裴慕辞就着片状的的裤脚按住伤口止血,盯着身前手忙脚乱的背影,若有所思。
居然没有被吓到吗?
——
清妩不知从哪搞来的石臼,颗粒的石底配上有些重量的石锤,她双手托住底部,搬的有些费力。
又拿了些晒干的花瓣状草药和焦色颗粒物丢在里面,开始研磨。
裴慕辞还是坐在原位上,拿自己的裤腿按住止血。
清妩力气小,动作自然慢一些,待她舂到满意的程度,用石锤将糊糊舀到了一个小碗里,小心翼翼的捧到裴慕辞面前。
这是风匣儿和川椒制成的麻药,杜矜方才把这些东西留给了守在外面的知雪,给不给裴慕辞用这药,取决于清妩的意愿。
清妩坐在他完好无损的那条腿上,用石杵沾着药膏往伤处抹。
这药需得抹在伤口外的表皮上才能起作用,可她试了好几个角度,药汁都直接流进了伤口里。
裴慕辞额头上浮着一层密密的细汗。
“要不先缝合?”
清妩捏着针线,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取出银针放在烛火上烤了两圈。
她把头发丝粗细的皮线穿过针孔,比划了半天,迟迟不敢下手。
“我自己来吧。”裴慕辞接过针尖,长线擦过清妩的指腹,最终全部落入他的掌控中,“殿下,帮我按一下。”
清妩像是被他低沉的嗓音蛊惑,自然而然得伸出手,平行按住那道伤疤,稍稍往中间推推,方便他缝针。
裴慕辞抿起唇瓣,眉目间却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柔和平静。
他下手快准稳,没有丝毫犹豫,针头便从皮肤的另一头钻了出来。
清妩昂起头,转开眼神,便看见他目光十分专注,神情却不甚在意,就跟不是他自己的腿似的一针一针往里扎。
若不是鬓角的汗珠颗颗往下滴落,她也许还会以为这事跟叠衣服一般轻松。
“嘶...”清妩不经意间垂眸,瞄到皮线完全被染成红色,她想朝裴慕辞肩上躲,可又想到他手里的动作,浑身僵硬的挺坐在那。
但她两只手依旧帮他扶着伤口,只是有些抖罢了。
裴慕辞很快注意到她的哆嗦,挪出一只手来在袖口上蹭干净,捂住她的眼睛,替她隔绝开血渍渍的场面。
“别看,就不会怕了。”
长长的羽睫在手里里扑腾了几下,归于平静。
裴慕辞单手缝合的速度也很快,两三下就收尾打了结,“好了。”
他摊开手掌挡在清妩眼前,等她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才彻底放开。
清妩表情空空茫茫的,白皙的手指轻轻挨上疤口,似有怜惜的抚摸着。
裴慕辞取下玉簪,送到清妩手心里,取代了又重又粗的石棒,“用这个,称手些。”
清妩皮肤一直娇嫩得很,刚刚简单的磨了几下草药,掌心都是一片红痕。
裴慕辞翻开她的手掌,给她揉关节消红。
清妩望着他的动作,脑海里翻腾着万千思绪,冷不丁来了句,“不疼吗?为什么非要跑呢?”
她今日问了裴慕辞许多问题,都没有听到他的答案。
偏偏这个事情,她想听他亲口说。
清妩出生便被册封为容昭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孩子,身份尊贵,多少人赶着上门来当她的待诏,都被无情的拒之门外。
她就看上了裴慕辞,把泼天的荣华富贵送到他面前,他却不领情。
裴慕辞勾头不语,似在沉思。
可清妩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他开口说两句像样的话。
屋内随时燃着的火烛“啪、啪”响了两声,沉默的气氛伙着摇晃的烛光铺在两人脸上。
“裴慕辞。”她郑重地叫了声他的全名。
分明是带有怒气的威胁,却被清妩清清淡淡的声线挑的格外撩人。
“你惹到我了。”
她的下巴沾上他的衣领,鼻息凑近耳畔,柔柔弱弱的气息喷洒在喉结上,惹的那尖尖的凸起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