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辞瞧她菜盘里摆着好?几样没动过的菜品,料到这里的东西不合她的胃口,也不逼迫,收回递出?去?的小碗,重?新装了一颗丸子,吃进嘴里嚼碎。
他不贪口欲,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尝不出?好?坏。
清妩目瞪口呆。
那是?……她用过的勺子啊……
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
裴慕辞倒没有在意这些,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捏勺的手,把餐具搁下。
铜具与银碗撞在一起,碰出?尖脆的轻响。
还跪着的两人?听着难听的刮耳声,身子簌了一下。
——
许是?被这场闹剧吓着了,淮州牧很爽快的安排了车船送裴慕辞走。
安乞刚才不知道去?哪了,现在才带着羲知二兄弟来岸边会合。
船身并不算大?,上面坐着一个憨相的老车夫。
保险起见,安乞还是?将人?客气地请了出?去?,带了个在城里聘的耳聋车夫上船,羲知和羲行分别?守在两旁。
清妩脸上还贴着易容的假面,裴慕辞牵着她走到船边,把人?抱起踏上船跳板。
“你好?像不太高兴?”清妩总觉得那顿饭之后,裴慕辞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裴慕辞将她往上颠了颠,抬眼分了她一点目光。
清妩碰碰他的大?臂,捏捏肩,怎么样他都不为所?动,她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怎么了嘛。”
杀手锏,睁着眼睛撒娇。
裴慕辞眉心蹙起很小的弧度,说话的语速慢下来,尾音拖得很长。
“没怎么——”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清妩也就没太在意,自顾自的坐在甲板的露台边,欣赏沿途风景。
她还从来没坐游船回京过,青山绿水,路上的一切都很新奇。
车夫天生耳聋,听不见声音,自然也不爱讲话,羲知和羲行已经分到了船后的两架护卫船上,余下安乞一人?,根本不敢进舱。
偌大?的船身,四个人?分散在四处,只剩船夫船桨拨开?水面,凫出?哗哗的声音。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清妩发觉自己已经在外面呆了这么久,裴慕辞竟然都不出?来找她?
划过眼帘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她情不自禁的心中琢磨这个问题。
裴慕辞了解她的习性,知她不会往回看,便毫不掩饰的望着她的方向。
船舱的粉帘似纱,能看见清晰的轮廓和隐约的五官表情。
裴慕辞孤零零的靠在软塌上,清寂而落寞,沉默的恍若一座雕塑。
只要?清妩在此刻回头,就能看见他眼中遮掩不住的失落与软弱,可是?从始至终,清妩都没有回过头。
她的注意力都在山水之间,全神贯注的纵情惬意。
“姑娘,不进去?喝杯水吗?”安乞提了鲜开?水,试探的问问清妩。
因为他看见主公透过窗柩,默默盯了姑娘好?久了。
可是?姑娘无动于衷,还一个劲的欣赏在他眼里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山山水水。
清妩刚好?也泛凉,钻进船舱内。
裴慕辞刚好?洗茶,端了头杯给她,面色并无异样。
清妩放好?茶,顺势拉过他的手腕,仔细端详。
好?半晌之后,她才发现,他眼角,似乎泛着红晕。
“你紧张?”清妩试探道。
他又不肯张嘴说,她哪有那么容易猜到他的心思?
快回京了,前面都是?一片未知,或许他是?担心处理不好?瘟疫的事?情?又或是?担心适应不了那个孤单的位置?
清妩明眸皓转,偷偷打量裴慕辞的神色,担心自己是?想多了,猜错了方向。
事?实也确实这样。
裴慕辞在被她冷落这么久之后,又听到她说这样敷衍的话,心里的气哪里还忍得住?
乘着四下没人?,他学着清妩的口气,重?重?“哼”了一下。
清妩气笑了,握拳磕在他身上。
裴慕辞没觉得疼,反而,像是?得到了慰藉,心中的闷气也被打散了些,徐徐问道:“你今天有过一点不开?心的时候吗?”
清妩觉得莫名其妙,“又没人?惹我,我干嘛要?不开?心。”
谁像他一样啊,不知什么时候就虎着脸,阴晴不定的。
裴慕辞听见她这样没心没肺的话,勾住她的腰,手腕稍稍用力,就把她强势地摁在舱壁上。
“从前秦素素看我一眼,你都要?不开?心的。”
原来是?这事?啊。
清妩反应过来,好?笑道:“你先把我放开?。”
裴慕辞跟喝醉酒似的,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与他对视。
“现在两个女人?送到我面前你都无动于衷,你是?不是?——”
裴慕辞见她眉眼盈笑,视线飘忽了一下,很快回神,咬牙切除道:
“你是?不是?没有把我放心上,不在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