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那些表情,落在她的眼中无一不是狰狞,还嚷嚷着这个地方不能进。
人都要被打死了,没有什么地方不能进!
她看了一眼,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扭头就朝着里面跑去。
追来的嬷嬷见她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吓得浑身一颤,嗓子都要叫唤破了都没有阻止。
待到一干人跑到时,已经看不见沈映鱼的身影了。
“完了完了,嬷嬷她当真跑进去了,怎么办?”一个粉裳侍女苦着脸往里面看去,不敢往里面踏进一步。
因为此处是府内禁地,除了大人谁也不能进,听闻进去的人从未出来过。
嬷嬷的脸比她的还要难看,因为这些人只当此地是禁地,而她则是知道这个地方是人间地狱。
“别慌,此事先告知给武寒首领。”嬷嬷快速地冷静下来,然后带着一干人往另外一边行去。
而此刻误跑进去的沈映鱼因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眼前一片混乱,看不清周遭的景色,摇摇晃晃地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隐约听见水滴汵汵的声音。
沈映鱼半睁着眼,没有看清前面有冒着热气的汤池,脚下一空,还来不及惊呼就跌落下去。
水流窒息的压迫感下来,她用尽一切力气地拼命挣扎,溅起朵朵泛着淡红的血水花,如同汤池中盛开的血色罂粟。
赤脚坐在竹木板上的俊美青年,神色淡淡地慵懒倚坐在原地,冷漠又怜悯地看着她在水中挣扎。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浑身是血,脚步跌跌撞撞落下池水。
此刻他很好奇,怎的片刻不见,她就将自己弄成了这样。
“真脏,水都弄脏了啊。”他恹恹地垂下眼睫,低头看着一丝血色蔓延至精瘦的脚踝。
嘴上虽说着脏,但却并没有将脚从水中抬起来的行为,反而顺着那一抹血,一路落在已经停止挣扎的水面上。
血还在丝丝缕缕地蔓延,似在勾引着心中好奇的人。
苏忱霁眨了眨鸦青眼睫,眸中流转璀璨魅人的旖旎。
‘咚’的一声,他如同灵活的红尾鱼妖钻进了水中,俄而消失在水面,一切归于平静。
少倾,从汤池的另外一头冒出两人的身影,昏迷过去的沈映鱼被他提拉在手中,身上的伤口被水冲刷干净鞭伤翻在外面,落魄又丑陋。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将她放在岸边的干净木板上,自己则浸泡在水池中,双手撑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身上的伤口。
打湿的乌发和宽松的衣袍湿漉漉地贴在后背,隐约显出精壮成熟的身躯,他浓密纤长的眼睫轻眨,水珠滴落在沈映鱼唇上。
她现在气若游丝看不出来一点起伏,就像是一具破败的尸体。
苏忱霁打量半晌伸出手,修长的食指按在她脖颈的鞭痕上,微微用力便有血渗出。
饶是还在昏迷中的沈映鱼也忍不住闷哼一声,声音细弱得好似他轻轻用力就能将她摁死。
好弱啊,和记忆中凶神恶煞的女人,好像一点也不同。
而且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鲜血的味道,以及若有若无的清香。
这些味道都是他喜欢的气味,就这样糅杂在一起扑面钻入他的鼻翼中,让他忍不住轻颤着身子,莫名的热浪从背脊一路蹿上头顶,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
好舒服的感觉。
他忍不住低下头,高挺的鼻尖凑近她的脖颈,抵在跳动的脉搏上轻嗅一下,诧异地发现花香比血腥味还要浓。
浓得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再收回唇中品砸。
他顿了顿,悠悠地抬起眸,眼眶浮着莫名的红。
甜的,还夹杂着清香。
苏忱霁莞尔弯眸,清冷散去如同黑夜中狡黠的狐狸,薄唇微微上扬露出藏在殷红唇瓣下尖锐的虎牙。
他咬住了伤口,牙齿深陷,鲜血顺着流出来被舌尖卷过,性感的喉结滚动,将血都咽了下去。
身体如同浸泡在滚烫至沸腾的热水中,一波接着一波,他半阖的眼睫轻颤,过分苍白的脸从耳畔蔓延赤霞般的姝色。
许是因为疼,她轻声柔柔地轻吟一声。
他瞬间有些失控地伸手,将她从上面拽下来,双手将她柔软的身躯固定在池壁上,将头埋进脖颈越发用力地啮齿着。
越来越多的血顺着牙齿流进他的喉咙,如同吸□□血的鬼魅,痴迷,狂热却又格外冷静地撕咬。
“好疼……”沈映鱼隐约要被咬醒了,想要费力地睁开眼,但那种湿濡的触觉渐渐消失,疼痛也没有了。
抵挡不住身体的疲倦,她再次陷入昏迷。
而埋在她脖颈的青年动作如常,整张脸都藏在她的耳畔边,远远看去如同纠缠亲密的情人。
但若是走进便能感受到此处不一样的气息,如同生活在潮湿地的动物刚刚交.媾过,空气都是黏糊的情稠。
他颀长的身躯也在颤栗,两人发上的水顺着滴落至池水中
,分辨不出究竟是谁的,荡出一圈圈涟漪。
过了许久苏忱霁才缓缓地抬起头,如玉般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餍足,唇上还染着一抹血色。
“想……吃了你。”他莞尔轻笑地低声呢喃,手指虚虚地点在伤口上,似在怜爱地抚摸。
“但,你不能死这般快,要陪着我。”
话音轻飘飘地随着风落下,飘忽不见,随着水中起身的动作,哗啦啦地将那些暧昧的涟漪都打消。
翌日,天色微霁,春寒料梢。
残破的床架伴着翻身的动作发出‘咯吱’的声音,灰白的床幔如湖浪摇曳。
一缕炽热的春光透过菱花立雕照射进屋子,如梦似幻,恍若带着虚无缥缈之感。
懒懒靠在窗牖边的红裳青年受着阳光的洗礼,白如玉的脸庞脸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如同卷着尾巴矜持优雅的狐狸,懒恹恹地觑着屋内的人,手臂搭在窗牖上,冷白修长的手指轻晃着,似是在数时辰。
床上躺着的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碧绿水湖色的亵衣,眉头紧蹙着,脸色格外惨白。
沈映鱼正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只红白的动物用尾巴卷着身体,禁锢着她的行为,然后张开森白的獠牙狠狠地咬住她的经脉。
如同吸血的妖精,将她的身体都吸食成干尸。
他甚至丧心病狂至连干尸都不放过,一口口咀嚼着她的尸体。
最后吃完后,殷红的舌尖还卷着修长的手指,媚眼如丝地陶醉回味。
沈映鱼被这个噩梦吓醒了,‘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额间的汗大颗地滴落。
她伸手一抹,脸上黏糊糊的,浑身都泛着丝丝疼痛,尤其是脖颈,心跳也格外不正常。
沈映鱼并未发现房中还有另外的人,正晦涩的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喉结滚动,轻咬着舌尖用疼痛压抑突入起来的口渴。
想尝一口。
他咽下自己的血解渴。
沈映鱼的神志一点点回归,忆起自己晕倒之前好似误入了什么院子,然后落下了水。
为何此刻却在这里?
难道是被抓住了吗?
沈映鱼下意识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手指往下摸最疼的地方,指尖按在脖颈上,鞭痕周围好像还有一道对称的齿印。
摸到那道印子后,她也成功看见窗前逆着光的人。
上苍似乎对他格外的偏爱,每一根发丝都蕴着朦胧的光,如雪般的肌肤白得透净,清晰可见手腕上的青筋。
随着指尖轻晃一下一下,诱得人瞩目,勾得人心中升起隐晦的渴望。
她有种想要亵玩的冲动。
但沈映鱼接触他的眼神时蓦然回神,心跳和体温一起攀升,耳畔无意识红成一片。
按在脖颈的手指用力,疼痛将她那一瞬间不合时宜的冲动打散。
世上怎么会有人生得这般的勾人心魄,神情却冷漠得令人背脊发凉。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映鱼吞咽口水,带着一丝紧张。
苏忱霁顺着她的话,一眼不眨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不对,不是身上,只是她按在脖颈的手指上,或许也不是,是透过手指冷静地看着指腹下跳动的脉搏。
带着冷静的渴,狂热的渴。
“为什么要摸这里?”他语气平静地问着,平和得如同两人无甚恩怨。
沈映鱼被他毫无芥蒂的语气弄得一怔。
“嗯?”他微抬眼皮觑着她,喉结滚动地溢出疑惑的音,视线环绕在她手指按住的位置,好似她再不回应便会亲自过来看。
沈映鱼回神,目光闪躲地磕磕绊绊解释:“我在摸脖子上面,好像……有一道牙印。”
虽然她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但就是想要用话将刚才奇怪的感觉打消、摒弃。
苏忱霁不甚在意地轻‘哦’一声,俄而又慢悠悠地回答道:“你落水了,里面有鱼,它想吃了你。”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恐怖的事。
原来方才不是做梦,是真的有鱼。
可……吃人的鱼?
反应过来后,沈映鱼瞳孔微颤地看着他,紧张得将身下的被子揉皱。
怪不得当时她跑进去时,追来的那些人神情这般恐惧。
他竟然在池中养吃人的鱼!
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她不小心误入那个院子,他就立在某一处,冷漠地看着她一步步跑进池子中。
然后看着她被那条吃人的鱼咬住了脖颈,鲜血溢满池子。
她拼死挣扎,濒临死亡,他最后才反应过来她快死了,施舍地让人将她捞起来。
不是心善,而是没有玩够,不想她轻易死去。
沈映鱼被脑中浮起来的畅想吓得想要昏厥。
十年不见,他竟这般变态了。
“过来。”他下颌微扬,对她温和无害地轻唤,眼像苍山之雪,薄凉干净,无一丝尘
垢,唇如荒漠中肆意生长的艳丽之花,荼蘼妖艳。
他想要干嘛!?
空旷的房间,气息骤然压紧,沈映鱼感觉自己此刻如同砧板上的鱼。
粗犷又锋利的刀悬挂在她的头顶,下一刻就会被用力的,无情的,将她宰杀。
她不敢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