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宁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和她置什么气?”
“就是,御史还在这儿呢。”
“先回去准备准备嘛。”
“御史,我等先行告退了啊!”
说着,众人便不由分说的将杜恬拉了出去。
韩盈微微摇了摇头,却也没管什么。
几句言语上的争执而已,很正常,毕竟是职场,怎么可能因为都是女人,人数上还比较少就会团结一致,连说话都会和和气气,你让着我我让着你的?就算是人自己,上下牙齿偶尔还会打架呢,何况这是来自不同郡,年龄三观家庭境遇等等全都不同的的活人。
像是出身高的,就是容易看不惯出身低的那些习惯,出身低的,又觉着都这种时候你多讲究什么?而从小家教森严,骨子里就认为女子应该守贞,平日里也要与男人保持距离的,极其不喜运输路上还要勾搭个年轻男人,夜晚让他过来暖床的。
而这么做的,又觉着老娘我有权有貌就是能让男人暖床,我就是夜里睡的舒服,你不服气憋着!
至于生育过的,总是认为二十好几还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女吏实在是不像话,挑成这样怎么能行?老了没人奉养怎么办?要知道,子侄也是靠不住的!
而那些在韩盈暗示下放弃直说不打算结婚,只用没遇到合适/现在太忙等借口来躲避的女吏,便总觉着她们管的是真宽,知不知道生孩子的代价啊!你是挺过来了,怎么没看见那些死了的?我现在日子过的多好,凭嘛要为了二十年以后的养老问题赌命?子侄不行,儿女又真的好了?大不了,我收个女徒,让她给我养老送终,学生可比亲儿女有用多了!
总之,迅哥儿的话放在如今依旧是无比适用,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华夏上下五千年,能让差距这么大的一群人互相理解对方的苦难和困境,然后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奋斗的,也就那段时间能做到,而那样的思想和环境——韩盈是复制不出来的。
她能做的,主要就是筛选,筛选出更有理智,重点放在权力和财富上的属下,这样即便是有互相看不惯的情况,大多也就仅限于日常生活,在工作的时候,还是该怎么对接就对接,该怎么帮忙就帮忙,不会做出互相算计坑害的事情来,真遇到什么好事需要合作了,大多想的也是她们自己这帮人。
无论是从职场还从是团体来说,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不和——
她又不是开幼儿园,非得让一群成年人表演个手拉手大家都是好朋友的戏码,这暴击伤害几乎和后世的团建一样高,是要被要被属下认成工伤的!
精神工伤多了,跟着她拿到的职位不叫恩情,叫损失费,想要收买亲信,那给的代价可就不是现在这点了,更麻烦的,是这群属下绝对学会什么叫做欺上瞒下,私下撕的再狠,捅的窟窿再大,依旧是一句话都不会给她说,等窟窿大到瞒不住的时候……呵呵。
所以,对现状已经很满意的韩盈,极少干涉下属工作外的事情,这点口头上的小争执也被她很快抛到了脑后,思索起来该如何选人。
宁玟张扬,但她的话没有说错,光算数不行,韩盈需要的属官得和自己一样,有操办大型项目的能力,所以,她出的不是填空题,而是策论,更准确点说,在她给出题目后,回答亲信要根据自身有能力人脉和她能提供的资源下,给出一份计划书。
这份计划书要可行,同时兼顾皇帝和整个医疗系统的利益,此外,在政治倾向以及个人的忠诚度、大范围的品行上、都不能出问题,当然,如果是铁杆心腹作答,那上面的这些要求可以按需求减少一些,毕竟心腹才是能无论何时何地都给她卖命的人,她得投桃报李,升职钱财之类的也得优先给她分一分。
而除了这些,韩盈还不能光从本地挑选,长安好开医院不假,但接下来的药苑和推广医院便需要和别部门打交道,不选点长安的人手,或者提前打通点关系,那对接做事指不定扯多少皮。
“有点麻烦,让我先想想职位怎么安排……”
韩盈还在思索,之前走出去的女吏们则是两两三三的各自分了自己的团体离去,与宁玟交好的闻悦快步追上了她,有些生气的说道:
“宁玟!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收一收?那杜恬可是宛安出来的女吏,和韩御史可是同乡,你得罪她做甚?”
“我也是不懂了,你畏事到这种程度,做什么女吏呢?回家孝敬你婆婆不更好?”
这话略微重了些。
宁玟对属下和别的同事还不会这样,但和闻悦一直是这种模式,原因也不太复杂,一来,是两人的关系也比较塑料,算算时间,结交还不到两年,能做朋友一起抱团,不过是因为她能给对方出头,闻悦也不会‘我弱我有理’‘你就该照顾我’,而是懂事儿的将一部分资源优先给宁玟选择。
这种有点像上下级但又被朋友粉饰的关系,造成了两个人说话没办法像真正的好友那样贴切,闻悦潜意识克制不住的想贬低对方,宁玟时不时会说对方痛处打压,甚至,她们在做的时候,其实察觉不到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如同本能般的使用。
被刺痛的闻悦勉了勉唇,心中想着宁玟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算了,我不跟她计较的想法,开口道:
“我不是担心你吗?”
“我也是疑惑,你别往心里去。”宁玟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笑起来,只是那笑假的厉害,看起来带上了几分嘲讽:
“以后我做什么,你既然不懂,就还是不要乱说,直接闭嘴就好。”闻悦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几分憋屈但她清楚自己不应该反驳因为不是宁玟需要她而是她依靠着宁玟她深呼吸平复着心情应道:
“你这不识好人心的不说就不说。”
看她的模样宁玟眯了眯眼轻笑一声:“呵。”
她压根看不惯闻悦的窝囊气都出来当女吏了你拿死了丈夫家里无依无靠只能出来顶立门户当理由也没什么可真把贞洁柔顺和气当成行事准则那可就蠢的发指了。
且不论就这种浑身散发出来的‘好吃’味道多么想让人下手欺负就闻悦以为那些对她极为尊重的那些男吏也压根不是因为她守贞有多么可敬而是在私下笑嘻嘻的打赌谁能拿下她只能说还好她真把这些准则刻入了脑子里以至于没人成功在她手撕了那几个男吏之后更是没人敢作死了。
可惜的是闻悦我弱我不行我不敢出头的思维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她再识经断文 懂得管人纺织一绝只要没有人庇护过不了多久就要被人吃成渣渣。
这点上连刚才想和她吵架的杜恬都比她强。
不过那杜恬出身低微还一直只带算吏虽说所做成果也不算差吧但在如何与人协调各项事务上就是烂的出奇了。
若非韩御史清楚她的品性时常照顾些许那杜恬也是被人用到死都出不了头的料。
而从这样的表象来看闻悦简单小脑瓜想的也没错毕竟从表象来看韩御史好像的确很在意‘出身宛安的’闻悦。
但对于宁玟来说那分明是照顾‘计算做事能力优越但人情世故和对接能力太差’的闻悦。
这两者的关系可不是一回事!
宁玟从小对这些东西就看的极为清楚越看得懂便越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更有利还能让想害自己的人倒霉至于她的张扬就像是蛇不是越漂亮的越有毒而是越有毒越漂亮
提醒敌人你敢动手我就能让你死。
当然不同的张扬的逻辑底色也不同有些时候是应对敌人有些时候则是展现她的强大她能为属下带来更多的利益这次张扬其实就是为了后两者。
她拜入韩御史门下时间太短也没什么积累的人脉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必须要向众人展示她有这个想法并积极的为之行动。而在过往的积累下有人或许看不惯她但总会有人觉着自己可能实力不够想起她在争夺资源和分给手下上有多大方自然的往她身边靠。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人要是成功不了什么的——
能一句话得罪的早就得罪不知道多少遍了更深的结仇她也没做再者世上哪有圆滑到八面玲珑的人搞定了最厉害的那个人别到处树敌自然会有无数人靠上来结交更何况就算是成不了她至少也能在韩御史眼里留个印象不说给她一个别的职位日后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也会用一用她啊。
不过求其上者才得其中如果不拼尽全力去追求第一那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想到此处宁玟眼中闪烁着无边的野心。
尚院身边的一丞职位她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