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打算拿起茶杯喝口茶的时候,腕上的光脑突然闪烁一下。
“醒了?”
“…………”白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有些拘谨地把杯子放下,小心翼翼地回复。
“舅舅。早安。”
她和罗兰不常用光脑联系。罗兰这个人我行我素,他突然出现在白榆面前的时候,八成意味着他已经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天要去做什么了,行程严谨,根本不给白榆拒绝的余地。平时他却也安安静静的,仿佛一点都不好奇白榆在做什么。
“托你的福,我一点都不安。”
这家伙的文字和他的语气一样又冷又硬。
这人又怎么了?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白榆已经免疫了他喜怒无常的脾气,不至于因为这一两句话都战战兢兢。但她免不了要思考,自己最近又哪里惹到他了?
就在白榆打了一句“舅舅你别胡闹”,刚想发出去的时候,光屏上突然又跳出一句:
“现在,带着你的蛋给我滚过来。”
白榆:……
白榆:?
不是,这人怎么知道她有蛋的?
白榆硬着头皮回复:“哈哈,什么蛋啊,舅舅。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狡辩。你不知道我们家族的精神体之间会相互感应吗?”
“……”
白榆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难道说,她之前见过两次的那只黑龙是……呃……
此时,对方还在步步紧逼。
“为什么不回话。”
“需要我亲自来抓你吗?”
“不不不。”白榆回过神来,颤抖着打字道,“舅舅,你让我把它带过去做什么啊?——难道您要亲自孵蛋吗?”
屁嘞。
之前那条黑龙要么凶的要杀人,要么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怎么看不像会孵蛋的。她的蛋不死在他手上算是命大。
“……那是纯粹的精神体化身,没有破壳唯一的理由就是你现在太弱了。你真以为它像普通的蛋那样需要孵吗?”
罗兰的语气已经变得暴躁起来,白榆觉得再问几句他马上就要发飙了,于是悻悻地道:“好好好,我马上带着它来。”
她把又大了一圈的白蛋装进背包,刚想和管家沟通一下叫司机把她送去,就发现公爵府门前已经围了十几个冷漠的皇室卫队成员,还有好多辆已经拉起红蓝警报的悬浮车。
知道的是皇帝派车队来接外甥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逮捕什么要犯。
白榆:“……”
她丝毫不怀疑,这些卫兵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她有逃跑迹象,就把人直接拷走。
管家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他尝试与卫兵沟通却无果。刚想致电老公爵,就见宅邸的大门打开,白榆自觉地背着个包走出来。
她的身影刚出现,那些拒绝沟通的冷漠卫兵就变了张脸,齐刷刷地向她躬身行礼,姿势板正至极。
“参见殿下。”一个灰发的卫兵打开车门,说道,“请上车。”
白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郁闷道:“你们叫谁殿下呢?”说着,不等卫兵回答,就自己钻进车里,把背包固定在座椅上,“赶紧走了,早去早回。”
卫兵淡然地关上车门,扭头对管家说:“请转告公爵,殿下大概要在皇宫呆一个月的时间。”
管家和白榆都是一惊:
“一个月?!”
还没等他们提出质问,卫兵们就翻身坐上飞行摩托或是进入悬浮车里,整个车队的尾部推进器同时亮起耀目的火光,刷的一下飞了出去。
管家目瞪口呆。
两秒后,他回过神来,给老公爵拨去通讯电话,在信号拨通的瞬间,他就压着嗓子喊道:
“公爵阁下!宁希小姐被皇宫的人劫走了!”
……
皇宫白榆并不是第一次来。
但被强行押送过来还真是新鲜的体验。
这些卫兵们看着对她非常尊敬,但只要她的脚步稍有迟疑,他们就恨不得架着她走。
她就这么一路步行穿过好几座建筑,才到皇帝指定的会面宫殿。卫兵们让她进去,然后就光速退场,顺便还锁上了大门。
白榆抱着蛋,在空荡荡的宫殿深处找到了皇帝。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金线滚边的礼服袍,眉目冷峻但又漂亮得惊人。
白榆总是想起,他和自己的母亲是双生子,明明长得极为相似,但一个是被誉为帝国明珠的omega,一个却是每个人见了都觉得是天命之王的alpha。到底是人们口中的审美被权力威慑,还是在别人看来,罗兰本来就是一个“长得很像o”的alpha皇子?
白榆不知道。因为在她眼里,不同性别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
只有强与弱,才是唯一的标签。
皇帝看向她,纯粹的金眸里渗出一丝冷意。
“是不是我不催你,你永远都不会告诉我这颗蛋的事?”
“也不至于。”白榆低声说道,“本来就打算过几天告诉你的……”
皇帝冷笑:“所以在你眼里,我还没有伊尔洛家的那些人可靠?”
“您偶尔也反省反省自己嘛!”白榆破罐子破摔道,“我又不是没在梦里见过你的精神体。你那么凶,最开始我还以为会被直接吃掉呢!”
皇帝一愣,一双金眸如沉入水中的影子般微微颤动。他下意识抿了抿嘴唇,眉眼间有一丝隐秘的晦暗,但转瞬即逝。
“算了。”他的声音温和下来,“走吧。准备引导仪式。”
“那是什么?”
“现在你的精神体还被困在壳里,需要有人教它怎么击碎这道束缚。我会以精神力为你做引导,帮你梳理这个蛋里的力量,让它顺利破壳。”
罗兰让白榆把那个白胖胖的蛋从背包里捧出来,在一个绸缎垫子上放好。
白榆刚想问接下来怎么办,就见罗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金色的短刀,在自己的手掌上毫不留情地划了一道。
艳红色的血液顿时顺着苍白的手指淌下来。
他面不改色地将那些血抹上蛋壳莹白色的表面。下一刻,那些血迹就被吸收殆尽。
白榆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他把那把刀丢给白榆,“在手上划一刀,然后把手伸给我。”
白榆不明所以,但看着对方鲜血淋漓的手,还是选择照办。
她只在自己的掌心划出细细的一道口子。和罗兰的掌心交握的瞬间,她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伤口处不断散发的烧灼感。
“闭上眼睛。”
白榆垂眸,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化作昏暗模糊的阴影。一开始,她只感觉另一个人轻轻的呼吸声。但渐渐的,就一阵隐约而沉重的“咚咚”声响逐渐侵入耳中,像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