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悠哉悠哉地幻化出一片银色的星雾做床,舒舒服服地躺上去,然后飘飘升空。
“你这个精神体……好像还挺会享受的哈。”谢利失语片刻,说道。
白榆伸手把它抓回精神力空间里。
“见笑见笑。”她说。
晚上,白榆和罗兰通话,请教他怎么关掉自己的基因震慑。
罗兰说,这种震慑本质是一种精神力震慑,只要她自己学会控制,就能收放自如。原理跟控制信息素差不多。
白榆:“可是我没有信息素啊。”
罗兰:“那就等到你有信息素了再说。不就是被人绕着走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少一些自不量力来找你麻烦的人,你的生活只会更加清闲。”
……这什么歪理!
白榆只能再去请教别人,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感觉。在获得一个个抽象加玄学的答案之后,她终于自学成才,把身上的震慑天赋给关掉了。
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同学们不再绕着她走了。可喜可贺。
*
某个晚上,白榆正在桌前画设计图,桌上摆着个黄色的布丁。
和江魏做了室友之后,她已经习惯了这个alpha的晚归。江魏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嫌少流露出alpha具有的攻击性,但却是个自律到极点的卷王。自从白榆停了网上店铺的接单、专心备战机甲大赛之后,她泡在制造间的时间已经减少一些。反倒是江魏,成为了继她之后第二个恨不得住在制造大楼里的学生。
但或许是压力过大,白榆经常能看见他在厨房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做各种甜点。有次白榆路过的时候听见他说的是:
“嗯,味道正好。看来我在做甜点师方面还是有点天赋。如果将来失业了就开家甜品店……叫什么名字好呢……”
白榆:“。”
白榆当场轻手轻脚地退出厨房。
而江魏多出来的那些甜点,很多都进了白龙幼崽的肚子。
就比如现在,它吃个布丁能把脸都贴到盘子上。
白榆叹息一声,忍不住在设计界面的空白处画了一只贪吃的龙。
突然,白榆的光脑亮了一下。是萧如流发来的信息。
“听说你从萧敬山手上把摩赫罗之眼拍走了?干得好。”
白榆微微挑眉,转转设计笔,单手回复道:“老师,你这样幸灾乐祸真的好吗,他不是你亲戚吗?”
“他是我爸的爷爷的儿子的侄子,算远亲。”
白榆放下笔算了两秒:“那不就是你堂叔吗?”
“是。能看见他吃瘪我就非常高兴。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就是收了你这么个贴心的学生。”
“……”白榆打出一串省略号,顿了顿,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拍走摩赫罗之眼的是我?萧氏调查我了?”
“是啊,以萧敬山的小心眼,调查你的身份不奇怪。不过,如果他真的对‘摩赫罗之眼’势在必得的话,他这时候只会更难受——因为他根本拿你没办法:”
什么意思?如果她的身份普通一点,这萧敬山还打算做些什么吗?原来这家伙还真不是什么好人啊。
“老师,说起来,你的制造间能不能借我一用?‘摩赫罗之眼’那么珍贵的材料,我不敢随便放在制造大楼里。”
“没问题。我把密码给你,我的制造间你随便用。”
第二天清晨,白榆就把“摩赫罗之眼”以及她储存下来的一些珍贵材料搬进了萧如流的制造间。
萧如流的制造间很大,足足有半层楼那么宽敞。
白榆把装着摩赫罗之眼的金属匣打开,猩红的虫晶上光辉流转,晶莹剔透,像是成熟到糜艳的红色浆果。
萧如流在一旁站着,戴上自己的单边眼镜,认真地观察这块天价虫晶。即使以他的眼界已经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他依旧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
“真漂亮。”他说道。
白榆知道这不仅仅是从审美角度评价虫晶的外观,更是在评价它的价值。
“摩赫罗虫……它们的感应能力很强,在战场上的移动速度极快。在发生大型战役的时候,它们往往是为其他强力虫族勘探情报的斥候。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就好对付。它们是‘信使’一阶中最难缠的角色。”萧如流单手托住下巴,道,“但你看。这块虫晶的完整度和稳定程度,说明这只王虫被猎杀是在瞬间发生的事,而且恐怕对方的解剖手法也相当娴熟。”
说着,他笑着问白榆:“你拍了多少钱来着?”
“九千万整。”
“这个价格不高不低吧。呵,这样都能放弃,看来萧敬山比我想象的还要穷一些。”
这已经是萧如流第几次嘲讽他的堂叔了?第三次还是第四次?白榆知道他们家族内部肯定存在某种矛盾,但她没有探听萧氏家族秘密的意思。
这时候,萧如流问道:“你想好要怎么用这块虫晶了吗?”
白榆慢吞吞地把设计软件打开。
萧如流和她相处那么久,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对自己的设计不满意。
但仔细看看她的设计图——用这块虫晶来熔炼机甲内部的感知系统,网式结构,链式连接……设计方向对了,细节也不错。
萧如流揣摩着她的表情:“你有哪里不满意?”
“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白榆说道,“我看上摩赫罗虫的虫晶就是因为它们超常的精神感知力。但按照现行的设计方法来看,这个优势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你想提升机甲的感知回馈速度?这可能涉及神经学的范畴。”
“不。和与人体的互动效率无关。我想的是另外一种……”说着,她忍不住皱起眉。
“你可以慢慢考虑。”萧如流合上装着“摩赫罗之眼”的金属匣,“是不是快到第一节 课的时间了?你该去上课了。”
天色昏黄,窗外滴滴答答响起雨声。
虽然是雨天,但单兵系的格斗课还是在户外进行。这次安排的是装着外骨骼装备的近身格斗。
白榆把装备穿好,检查枪械,站入队伍中。
眼前一片雾蒙蒙的。一部分是因为雨帘,一部分是因为她的隐形眼镜好像不防水。
在雨中,老师的面孔都显得模糊起来:“全体都有,分单双数出队列,轮流对练!”
白榆向右一步出列,然后转身看向自己的对手,是个有些眼生的alpha。
白榆打算刻意放水,让对面多练几回。最近她一直是这么做的。否则和她对战的人得不到充分的练习。
周围的单兵学生们窃窃私语:
“欸,今天又是哪个倒霉蛋轮到伊尔洛的?”
“啊啊……幸好不是我。”
“我赌这人三招被伊尔洛拿下。”
“呵呵,我赌一招。”
“你们是不是瞎啊,没看见她最近在刻意延长自己那组的练习时间吗?我赌他们练满这局,直到最后她才会把人给毙了。”
他们使用的是有颜色的橡胶弹,如果被击中要害就算是致命伤。
但接下来是自由练习,他们很快也顾不上看白榆这边的热闹了。
一声哨响,白榆面前的黑色身影朝她冲了过来。
白榆侧身避过一发子弹,一记旋身踢把人踹飞出去,然后抬手连开数枪。对方在落地的瞬间稳住身形,保持着极低的重心飞向她开枪。
视线中尽是朦胧的雨水。
白榆轻轻合上眼,全世界都在这瞬间安静下来。精神力陡然暴涨,绕着她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
对方的攻势在白榆的感知中无限放慢。左闪,右避,格挡,她总能提前预知对方下一秒会从哪里攻来。她看不到对方的枪口,于是弹道的轨迹只能用猜的,可是她回回都能猜对,仿佛幸运附体,又仿佛是未卜先知。
她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有多么恐怖。只是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对方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
“嗯?你练够了吗?”
白榆下意识问对方。
只见对方喘息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似乎是找老师对练去了。
老师板着脸训他:“你什么情况?”
只见那个同学发出一声响亮的哽咽,抹去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湿意,大喊道:“老师!您打我吧!不管打得多狠我都能承受!我不想再跟宁希伊尔洛组队了——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我!”
老师:“……”
这位老师抽抽眼角,视线挪到白榆身上。却见她正蹲在地上,低着头,眼神专注地盯着一个浅浅的透明水洼。
“…………”
老师无奈地走过去,说道:“宁希——”
“嘘。”白榆脑袋动也不动,伸手拦住对方,“不要出声。”
她凝视水面。
透明的雨滴正敲在那层浅浅的水面上,撞出无数的涟漪。
那些涟漪有轻柔的,有沉重的,平滑地交织在平面上,融入水光里,轮廓仿佛镀上一层镍。
此刻,她眼中的一切都被抽丝剥茧,在脑海深处还原成某种精巧的图象。那些透明的涟漪在她的思维中翻滚,如潮水般响彻脑海。
白榆忽然大笑一声。
她想到最合适的传感结构了!
一旁的老师吓了一跳:“你……”
只见白榆飞快地脱掉身上的外骨骼装备,把武器丢在地上,像一只鸟那样轻飘飘地跑出去,头也不回地喊道:
“老师我有事要请假假条回头再补给您——”
被抛在原地的老师:“……”
这孩子今天怎么神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