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穷极一生, 也无法拥抱到你。”
“上天悲天悯人,我得偿所愿了。”
——祁灼题记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温昭依旧很久都没能跟祁灼见面。
没了心理课这个联接通道, 两个学院距离又那么远, 来往的机会少得可怜。
有时候,忙里偷闲的时候,温昭会忍不住去想, 上学期她能跟祁灼有那么多交集, 到底是上天赋予的缘分,还是有人为因素在其中牵线搭桥。
但思来想去,好像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对于感情太过慢热,唯一尝试过的事情便是开学后偷偷去ai系旁听过几节课, 但都没碰到过祁灼。
听宋明理说他好像是跟着老师在做课题, 另外有实验室,是旁人所不能进去的。
反正大学还有三年多的时间, 温昭的性子向来温吞, 所以也不急。
又过了几天, 她开始着手准备上学期逻辑学老师说的讲座,这次需要去另外一个城市, 进行电视台的录播。
两个城市距离不远, 往返的交通工具是大巴。温昭和几个学姐一起去, 其中就有她比较熟悉的柯杏学姐。
她有些晕车,加上对车里的橡胶气味混杂着日渐升温的热气气味有些排斥,上车后,脑袋一直发胀。
两个小时后, 大巴抵达电视台门口。温昭腹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却还是没有平息了, 脑袋里的眩晕感更上一层楼。
柯杏看出来她的不适, “学妹,你还好吗?”
温昭揉了揉太阳穴,勉强笑了下:“没事,学姐,我只是有些晕车。”
“那你有带晕车药吗?”柯杏关切问道。
温昭摇了摇头,“我第一次坐大巴,没想到会那么晕,所以没有准备。”
“那你等会去买点,或者休息一会儿。”
“好。”
……
节目是在晚上录制,下午是休整和准备时间。
温昭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点晕车药,便独自一人回电视台给安排的酒店。
因为精力不振,她回去的路上眼皮疲倦地耷拉着,只能费劲地分出一点精力支撑着她走路。
在拐角处,因为目光涣散,加上视野盲区,她迎面撞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温昭没有力气抬头,只后退了几步,垂眼给人道了几声歉,便打算埋头离开。
但那个女人却叫住了她:“阿……阿栀?”
温昭脚步一顿,垂下的眼睫飞快地扇动了两下,才抬头看着眼前穿着雍容闲雅的女人。
淡色的眼眸定定,却毫无波澜。
温兰选了一家西餐厅,没有过问温???昭的意见,自顾自地跟服务员点了几个菜。
温昭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异常讽刺,但从小到大也习惯了。
自己就像是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根本不需要被征询意见,只能温驯地接收他们给自己安排的一切,叫她往东就不能往西。
温兰点完餐,将视线落回到她这个女儿身上。
看到温昭垂着眼,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她不满地皱了皱眉:“阿栀,你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女孩子在外一定要呈现出最好的状态吗?”
温昭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妆容打扮永远精致、却甚少分出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她垂下眼睑,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嗯。”
这副不走心的样子更让温兰拧紧眉头,但还是走流程一般询问了下温昭的近况。
温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手里慢吞吞地用银质刀叉卷了点沙拉,放进嘴里。
“不要一直吃素,吃点肉。”温兰夹了块切好的芝士牛肉放进温昭的餐盘,“妈妈看你瘦了不少。”
一副对女儿关怀备至的模样。
温昭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块被大厨静心烹制的美食,明明冒着热气,香味扑鼻,她却在一瞬间胃口全无。
温兰见她一直没动,问道:“阿栀你怎么不吃呀,是不合胃口吗?”
温昭没回答她,而是径直起身,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温兰见状,表情一下子也变了色,精致的眉拧着,语气满是责怪和不满: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上次跟你打电话的事和去你外婆家你躲着我,我都没计较,现在还跟我摆起脸色来了。”
温昭鼻子发酸,一股热意涌上胸腔,但她的神色很平静。
安安静静地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她别开脸,没有看温兰,“可是,你知道我对芝士过敏吗?”
“……”
温兰的神色一僵,尴尬和无措爬上心头,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温昭的胳膊,“这…妈妈不是故意……”
“没关系了。”温昭直接打断了她,她的语气愈发没有波澜,很正常很平静,但也因为过分正常而显得反常。
来餐厅之前,温兰的身边几年的助理跟她打过照面,却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由此可见,温兰对外是有多么不待见她,连对旁人提起的心思也没有。
温昭脑海里闪过很多过往,都很不愉快。她的语气清淡得像是在碎冰里浸泡过,不起一丝痕迹:
“我过敏严重导致咽喉发肿差点休克进医院的时候,你也不在我身边,不知道也正常。”
“我……”温兰一时语塞,嘴皮子嗫嚅着,难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温昭拨开温兰的手,用力地抿了下唇,压下泛起的恶心感,头也不回地离开,扔下一句:
“你多陪陪你的小男友们吧。”
温昭独自走出餐厅,回到电视台的休息室。眩晕感早已如海潮般退去,但身体的不适感却更上一层楼。
她没吃多少东西,但却没有饥饿感,心里像是堵了一块海绵,不断地在体内胀大,积郁难消。
距离节目录制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这次录制关乎着星川大学的荣誉,代表着整个哲学系,意义重大。温昭没敢让私人情绪停留,她去了洗手间,打算用冷水来清醒一下神志。
三月底,气温有所回升,但水温却还是冰凉的。
冷得温昭下意识地缩了下手,但下一秒,她还是狠下心来掬了一捧水浇在了脸上,水流顺着脸颊滑落,睫毛湿漉漉地垂下,眼角的水渍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泪水。
温昭突然好想一个人。
想起冬天的时候,他突然伸手环住自己的手臂,让她不要逞强饿着肚子。那贴上来的温度,仿佛一个小火炉,炙热暖煦。
他整个人像是烈日骄阳,意气风发,耀眼瞩目,像是永远都不会沉沦在黑夜里,不见一丝暗沉低迷。
从来都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不遗余力地照亮了她本应该泛善可陈的大学生活。
温昭用力地眨了眨眼,水珠滴进眼眶,带来涩疼的痛觉。
她等不及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拿出手机,水珠滴在黑沉的屏幕上,她用拇指抹去,打开和祁灼的聊天界面。
因为心里那股冲动十分迫切,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浮木,来给予她支撑的力量,温昭的指尖都在发颤,不管不顾地发了条消息。
wz:我想见你】
wz:可以吗?】
没等来回复,温昭便被工作人员叫去后台化妆间整理妆容。
一阵人仰马翻后,一切准备就绪,她用尽全力调整好了情绪,清丽如朝露的脸蛋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次是地方电视台的节目,形式是由哲学领域有卓越建树的专家来进行演讲,趣味互动环节由学生提出疑惑,专家答疑解惑等。
温昭被安排在第三个进行提问,她穿着柔软的白色针织衫,蓬松的发丝束成利落马尾,摄像机对准她的脸,投射到大屏幕的时,观众席有片刻的骚动。
而她置若罔闻,唇边噙着盈盈笑意,眄睐生姿,面对演播室的众人和各式拍摄设备也毫不怯场,落落大方。
在提出问题后,专家满意地点头,举着话筒开始解答,而温昭则专注地听着,间或点头微笑称服。
节目拍摄下来,一切都很顺利,主持人在热场的时候还对温昭的颜值表达了歆羡。
因为拍摄到很晚,录制完节目学生们便各自回节目组订的酒店,明天一早再坐大巴回去。
刚走出演播厅,温昭松了一口气,挺直了一晚上的脊背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大迈步走到化妆间,因为手机收置在那里。
温昭第一次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拿到手机,想要知道对方有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可当她捏住手机的那一刻,她又有了片刻的犹豫,举棋不定。
但这次不是害怕祁灼会觉得她奇怪,也不是害怕男生会发现她的心思,只是担心他会拒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