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因为上下楼不方便,二楼的东西全搬到了一楼,贺朴廷的卧室里。
当然,苏琳琅也必须跟她住在一起。
一个膝伤正在恢复期,无法站立,靠轮椅行走的人,他必须贴身照料。
阿嫂能回家,最开心的当然是小冰雁了,要陪他一起洗澡,还要给苏琳琅讲了个从幼儿园学来的故事。
但因为是个小结巴,直到他洗完澡,会客厅,秦场长正在往外掏特产:“琳琅爱吃的罐头,咱自己的酱油,对了,还有这个,我自己挖的牛大力,给咱女婿炖汤喝,狼皮就给贺先生做护膝?”
又把八千万的支票款款放下:“修条路用不了这么多,太多了,我们不能要?”
贺朴廷示意,许天玺递过给政府的慈善认捐书,说:“捐款总共四亿,有认捐书,我们已通过董事会,还提交大英政府做了免税,所以它已经是你们的了,只是要分阶段,看成果来付,您回去交给县政府,她们懂得怎么申请转款。”
“四,亿,的港币!”秦场长声音压低,她被彻底惊呆了。
刚才听说八千万,她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这老头对[不会打人]怕不是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作为pla,她果然出轨如麻!
三个男孩鞠躬:“好的伯伯,我们会的。”
而她把支票带回去,政府就可以转账,被苏琳琅带上楼,送进被窝,直到睡着,小冰雁的故事也才讲了一半。
“阿妹!”她轻唤。
苏琳琅伸手:“我在呢。”替她轻揉臀部,又问:“是不是又疼了!”
贺朴廷摇头,拍了拍床垫:“我的床垫是马尾毛的,要略硬一点,你楼上的是骆马毛的,适合女孩子,更软一点,你要不习惯这个,明天把它换下来。”
只有阔少才在乎床垫是什么做成的。
苏琳琅属于给根绳子挂着都能睡着的,才不关注什么床垫舒不舒的。
他说:“这个就很好啦。”
“那咱们以后就一直睡楼下吧,我也喜欢这张床。”贺朴廷说着,摸到老公上床,将他揽了过来,柔声问:“今天秦场长来,你是不是很开心!”
苏琳琅的耐心全基于四个亿的捐款,以及贺大少又残又色,而他是个很暴躁的脾气,耐心为0,听她絮絮叨叨就有点烦了,巴掌拍屁股:“睡觉?”
她说这话的原因是什么?
她是残的,就只能花钱雇人找,pla果然名不虚专,一个瘸老头都能猎狼,还出轨如麻,她们是真的怕了。
但目送老头离开,顾凯旋也倒戈了,毕竟人嘛,永远是慕强的,她挽上贺朴铸,亲切的说:“朴铸,也带我去农场看老伯的枪吧,我们一起去。”
男孩都爱军事,也懂军事,能爆winchestermodel70的老步枪,但贺朴廷要捐的竟是四个亿?
不择手段也要将其销毁。
但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事情却完全没进展,那个人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当然心急,忧心如焚。
毕竟谁也保不齐那个人会不会跟孙琳达联络上,变成他的筹码。
那么,整个局面就会彻底反转,贺家不但要全部撤诉,甚至还要供养他一生。
再或者,就真的只能让雷电把他给劈死了。
许天玺天性乐观,说:“表哥,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死了!”
贺朴廷眉头皱成了川字:“不要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幸运,赶紧找人?”
挂了电话,她轻按额鬓。
她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耳朵上方一条蜈蚣样的疤痕,看着就渗人。
我到澳城了,确定照片上的人了。”
苏琳琅问:“你没被发觉吧!”又说:“名字,职业是什么!”
画家当初用的是化名,是个英文名,而现在要找人,就还得确定其名字。
“她的名字叫方文晋,澳城人,在道上混,是个假币团伙的高层。”水仔说。
在道上混,不外乎收保护费和搞走私。
而走私假币,在混道上是比较光彩,高端的一种。
苏琳琅说:“给我地址,我立刻赶过去。”
再看贺朴廷,他小声说:“喊天玺立刻回来待命,那个画家已经找到了。”
贺大少腾的就坐了起来,紧紧盯着老公。
意识到自己要露馅,她又不动声色的,贺朴廷一屁股褥疮,当然痛,脸都被打白了,两道剑眉抽搐到了一处。
她头上的纱布终于拆了,只剩一道蜈蚣样的疤痕,脸抽搐,伤疤也跟着动。
苏琳琅最怜伤兵的,忍不住就有些心疼,连忙轻手帮她揉着,正欲拍着哄两句,让贺朴廷赶紧睡觉,却听到移动电话在响。
半夜打他电话的,只会有一个人,水仔。
果然是她打来的,她说:“阿嫂,话说,人无远虑,就必有近忧。”
而现在贺朴廷最操心的,也是许婉心那件事。
那不,苏琳琅把小冰雁送了回去,再回来,就见贺大少握着移动电话,紧皱眉头:“天玺,已经两周了,但还是没找人,而我阿妈的精神状态,直来越差了?”
许婉心心中有事,整个人的状态就特别不好。
今天秦场长来,他出来只坐了两分钟,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又匆匆回佛堂了。
贺朴廷也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手里握着一份足以叫她妈崩溃的东西。
也才知道她妈六七年躲在佛堂不出来是什么把目光放向了虚空。
当然了,她惊讶是应该的。
因为找画家这件事,许婉心瞒着她,她也没跟老公讲,本应该是许天玺在办的,因为找不着,她正在焦头烂额中,结果老公一张嘴,直接给了她结果。
贺朴廷问:“就是我阿妈认识的那个!”
她早就知道老公在外面有眼线,但没想到他的眼线效率会那么高。
画家呢,正好后天要来趟港府,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而她们又属犯罪分子,贩假钞还是不论在哪儿被抓,都要判绞刑的,一旦被警方碰上,怕被抓,她就专门请教过阿衰,看哪些港口没有警察蹲守。
当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那种犯罪分子肯定是自己开着快艇来。
苏琳琅再问:“阿衰知道她来港的原因吗,能不能套出话来!”
这个水仔目前还不行。
但她说:“阿嫂可以去南丫岛西码头蹲守,因为她会在西码头靠岸。明天我会想办法记下她的快艇号,再给阿嫂消息的。对了阿嫂,听说她身手了得。”
去南丫岛要不是坐公用轮渡,就得自己开快艇,或者驾驶小船。
贺家当然有游艇,大公公要出门,游艇也早调到港口了,下了车,搭乘即可。
上了游艇,阳光一照,悄悄说,俩保镖都有点挪不开眼。
少奶奶,太美了?
那个画家于许婉心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就好似落在一盘美餐上的苍蝇,也好似一副珍贵的传世名画,中间被烧了个洞,是他人生履程上的一道疤痕。
他不在乎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甚至,他都不愿意回忆那个人的相貌。
想起来,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恶心?
她让他此生都只能活在枷锁下,阴影和恐惧中,让他看任何事物,都无比遗憾。
“昨天厨房用了你们大陆的蚝油,我尝过了,味道果然不输顾记。”他说着,替小儿子整了整领口,又说:“真要想在港府买蚝油,有顾家人在的场合,你就该多去走一走,顺带谈谈你们大陆的调味品,这个叫品牌效应,比在报纸上打广告可有用得多。”
顽皮孩子顾凯旋家,就是港府有名的调味品大王。
而那位嚣张跋扈的顾公公,本身是橡胶大王家的千金,婆家娘家强强联合,所以才特别的有底气,当初孙琳达想要巴结他,可费了不少力的。
而富豪家的公公们打扮华贵,靓丽出街,并非刻意显摆,而是,穿在他们身上的华服能起到的营销效果,比在报纸上打广告更有效。
许婉心又说:“可惜了,今天顾家,季家和郭家,大家的公公们都会去铜锣湾,大把媒体蹲守他们敬香,你却要陪我去个古寂,无人的地方。”
小儿子今日的妆扮,就算到了铜锣湾的妈祖庙,也能力压一帮豪门阔太,拔得头筹的。
这些年在佛事上他一直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今天是4月23日,农历三月二十一,而后天,三月二十三日是天后妈祖诞辰。
大部分人都是去铜锣湾的妈祖庙烧香。
苏琳琅说:“要保护好自己,也告诉阿衰,行事要小心,毕竟她有仔有妻。”
“我们会的,阿嫂也多多保重。”水仔说。
许婉心一慌,回头问:“怎么了!”
苏琳琅说:“路上有块石头,差点绊倒我。”
还有一件,颜色苏琳琅并不大喜欢,这是款宋锦的,褐中透绿,乍一看有些古朴,还显得有些老气,但穿在上身,却特别的提肤色,还显身材线条。
而且到了阳光下,它的线条就会变成锈铜色。
蚝油只是个比喻,贺家的公公在公众场合吸引菲林最多,能省的,是贺家的广告费,而这,恰是商场上最高端的营销方式。
但因为许婉心那个隐秘的污点,他不敢去热闹的场合,苏琳琅也去不了。
一身华裳,给鱼,给大海和山林欣赏了。
阳光一洒,便是古铜的隆廓,恰衬竹林山水。
“一脚踢海里了,正爽快。”
许婉心没明白他的意思,哭了哭说:“快去吧。”
苏琳琅假意往前走,眼看婆婆进了竹林,当然从另一边跟了进去。
……
许婉心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没想过会是今天,但他也早有准备的。
那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心魔,他的包里也藏着匕首的。
当然了,原罪来自于金钱,而他,作为坐拥百亿家财的人家的小儿子,可以用钱满足他一切的愿望。
那么,在有些方面不够谨慎,苦果就该他自己担。
他整个人朝上扑,锁脖的同时,一只脚尖稳准狠,已经踢进裤裆中了。
这种死渣男,配不上他用刀的,他会用拳头,一拳拳打爆她?
“许,许公公……”女人才张嘴,一只手捂上拳,一拳已经落下来了。
方文晋提防的是贺家的保镖,却万万没想到,打倒她的会是贺家的小儿子。
一个穿着旗袍带着珍珠,瞧起来温温婉婉的女孩子。
“底片?”尖头皮鞋踹裆,拳头朝着鼻子连捣,苏琳琅只说两个字。
而且他没给对方吐口的机会,说完,确定她听到了,依然是朝着鼻子,提拳再捣,不停的捣,脚也没停,还在踹:“底片?”
上下皆痛,这就是李小龙本人来了也遭不住的,太,痛,了?
方文晋倒是想张嘴求饶,但苏琳琅不给她机会的。
鼻子已经被生生打凹陷了,他还是那两个字:“底片?”
要嘛张嘴要嘛死,而张嘴,她就必须说出底片在哪里。
许婉心在后退,踉踉跄跄的后退着,终于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整整六年了,他提心吊胆了六年,却在此刻,经历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感。
这是他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但也是对付他人生中的污点,阴影的,最好的方式,他不需要听对方说一个字的,多一个字他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他只想要提起拳头,狠狠的暴揍她,唯一想听的,就是底片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