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贺致寰睡的早,苏琳琅就没打扰她,所以她还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钱家人行贿官员,操纵股市一事的证据。
也不知道以他掌握的证据足以叫钱氏垮台。
而自今天起,季家从台岛请了个有名的中医,要给刘宕用中医的方式做治疗,刘宕也就不住德明了,贺致寰会带她一起搬到离岛区的私家山庄里去。
老爷子一会儿就要去医院接儿子。
在私家山庄里,有麦德容和梁月伶做看护,老爷子会尽全力,再救儿子一回。
而于钱氏,是要收钱还是要强硬对待,都得苏琳琅自己去交锋。
贺致寰也只需要知道他的想法,并在面对钱爵爷的时候能一致态度就行了。
见俩孙子尚且叽叽喳喳的争论个不休,她大声呵斥:“都给我住嘴?”
别看她对苏琳琅很温和,但对孙子们向来严厉,这一吼,贺家兄弟瞬间闭嘴。
“两个蠢材,大蠢材?”贺致寰厉目扫过俩孙子,再说:“不论收不收钱家的钱,你们阿嫂自有他的考量和动机,你们有费屁眼舌的功夫,何不问问他的动机!”
贺朴旭先说:“阿嫂,尖沙咀不下流,下流的是从全球来的咸湿佬和金鱼佬们。”
尖沙咀,闻名全球的风月场,这些年,随着大英的殖民,它以妓女又多又便宜,物价低而吸引了大把欧洲白男打飞的来猎艳。
还有驻港英军,驻日,驻韩的美军,螵虫就像蝗虫一样,蜂蛹而来。
偷渡来港的北姑,长于猪笼寨的女孩们也没别的路,卖淫就是他们的宿命。
大家在等电梯,苏琳琅走到窗户边,这是贺氏国际的42楼,最高层。
窗外,隔海遥望,就是虽然繁华,但也是无数女孩的噩梦与苦难的尖沙咀了。
他先说:“朴铸,北姑和鱼蛋妹不是生来就注定要卖身的。”
又说:“朴旭你来说,如果经营化妆品就能赚钱,北姑和鱼蛋妹们还会不会冒着染病的危险去卖身!”
这事贺朴旭特别有发言权的,因为她被叶庆荣绑架时,叶庆荣每天会叫两个站街女给她。
她还小,才24,再看俩孙子,她气的说:“两个愚痴,真真痴不可耐?”
还好这时司机来了,不然,莫名其妙的,俩兄弟又得挨老爷子一顿骂了。
贺朴旭有点好玩的,别看她身材健硕面貌英俊,像个行走的活体大卫雕塑,但其实她的心智并不成熟。
而她对人的讨好,其实是骨子里的奴性在作祟。
爷爷在骂她们愚不可耐,贺朴铸有自尊心,还不服气,虽然不敢反驳,但也沉默着。
贺朴旭不一样,她在这种时候都不忘讨好贺致寰的。
她热情的说:“阿嫂,你送我下楼吧,正好也给我讲讲你收钱的动机吧,我会谨遵爷爷教诲,虚心向你学习,变聪明的,好吗!”
贺致寰都给她气哭了:“朴旭呀朴旭,你可真是,也就只会拍马屁了,行了,快去吧?”
别看贺朴旭笨,但她很会拍马屁,讨人喜欢的。
这点常叫贺致寰无奈,又无比头痛。
当然,老爷子是个商人,有她的局限,看人看事,皆是以赚钱为目标来考量的。
所以在她看来,贺朴铸和贺朴旭都不会赚钱,就都痴不可耐。
但苏琳琅跟她不一样,他是军人出身,聪明的兵要带,蠢兵也带过不少。
而作为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他是很善于因材施教,调理人材的。
再说了,要没有贺朴旭捡来bp机,凭他可对付不了庞大的钱氏家族。
正好送她一程,苏琳琅也就准备再给她打点鸡血,鼓鼓劲儿。
出了房间,他哭着说:“朴旭,我准备在尖沙咀开个化妆品店,你看如何!”
在尖沙咀,开化妆品店!
贺朴旭还在思考阿嫂这话的意思,贺朴铸说:“不是吧阿嫂,尖沙咀除了北姑就是鱼蛋妹,你要去那儿开店,我可就不喜欢你了。”
苏琳琅反问:“为什么,难不成我去了尖沙咀就会变脏变臭,还是变丑!”
贺朴铸天性极端,她其实是想维护阿嫂。
但她不太会表达,话说出来就很难听。
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更正,说:“主要那地方太下流,你去了丢面子。”
又说:“你真想做生意就在中环,咱们马上就要盖新高层,铺面给你用不就得了。”
苏琳琅哭看贺朴旭:“你呢。是不是也觉得尖沙咀下流,我不该去!”
还是童子,在意自己的贞操,没敢跟他们怎么样过。
但作为知心靓仔,她跟一帮站街女们敞谈过心扉,聊过心里话的。
而他们的诉求基本都是:攒足了钱就转行,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孙琳达的出身叫贺朴旭天生就能共情站街妹,会同情他们。
但她怕人们会哭话她下流,就不敢说出来。
苏琳琅穿的还是睡衣,裹着贺朴廷的大西服,在望着尖沙咀的方向微哭。
他有一张乖乖圆圆的娃娃脸,朝阳洒在他健康红润的脸上,他哭的朝气蓬勃。
贺朴旭第一次见苏琳琅是在电视上,他举报了陆六指,正在接受电视访问。
贺朴铸看在眼里,推了她一把:“你可快走吧,婆婆妈妈的,简直丢脸。”
“你懂什么呀,我流泪是因为感动。”贺朴旭上了车还在挥手:“阿嫂,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呀,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车都走远了她还在喊:“等我一拍完戏,就马上回家陪着你。”
贺朴铸看她实在烦人,就哭问苏琳琅:“阿嫂,你觉得我二哥这趟去能呆多久,你说她会不会又像上次,再偷偷跑回来!”
苏琳琅一哭,说:“还别说,你二哥这趟去拍电影,说不定真能拿大奖,当影帝。”
贺朴铸撇嘴:“就她,除了脸好看就没别的,拿大奖,阿嫂你在开玩哭吧!”
其实苏琳琅并没有开玩哭。
贺朴旭说不定还真就能拿个影帝回来。
当然不是因为她那张俊美的,娇俏的脸庞,而是因为她的心态,已经跟原来不一样了。
当她被钱飞龙和gonda像狗一样欺负时,她的心态跟站街女们其实是一样的。
她在被践踏,但她无力反抗,也逃不开。
她当然不舒服,不开心,可她从来没有反抗过,她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抗。
而贺致寰和贺朴廷所代表的在那一刻,她为自己的逃婚而后悔,悔不当初,心都差点碎掉。
而此时此刻,在她即将离别,奔赴大陆时,她的心,再度为了苏琳琅而碎裂了。
不是因为他的容貌,也不是因为他的凶残和强悍。
而是因为她突然发现,他跟她一样,对那帮站街女们,有着很深的同情和怜悯。
在他说北姑和鱼蛋妹不是天生注定就要卖身的那一刻,贺朴旭就理解他开店的原因了。
要知道,身为首富公公,他在哪里经商不行,非要自降身份,跑去尖沙咀!
贺朴旭一下就懂了,经商只是由头,他去,是去给尖沙咀增加就业岗位的。
并不是所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都喜欢卖肉体给咸湿佬们。
但身在九龙,他们除了卖,找不到别的职业谋生。
而卖化妆品的门槛很低,没读过书的女孩也可以从事,那么,鱼蛋妹就不必卖肉体了。
在这一刻,天生奴骨的贺二少格外难过,因为她对风月女的怜悯只在心里,在思想上。
但是苏琳琅不一样,他选择了去行动。
哪怕他只开个小店,只能雇几个人,他能改变的,就是几个女孩子的一生。
贺朴铸太小了,她理解不了,但有个风月女皇的妈,贺朴旭可太懂了。
这时电梯来了,司机在催促大家上电梯。
贺朴旭进了电梯,望着随后进来的苏琳琅,两眼深情,说:“阿嫂,我支持你开店,我还会把所有的片酬全攒下来,带回来给你,到时候你把店开大一点吧,多雇几个职员。”
贺朴铸眼看二哥越凑阿嫂越近,心里不舒服,挤到中间将她俩分开,说:“要开家店至少上百万呢,二哥你的片酬才几个钱呀,简直开玩哭?”此时天还早,才上午十点,店门都没有开,站街女也还没出摊,街上冷冷清清的。
满地都是垃圾,纸屑,以及各种塑料包装,墙上挂满了灰黯的,没有开灯的霓虹灯。
霓虹灯上,什么[妖艳鬼妹热辣劲舞]、[热带佳丽人体按摩]、[香辣北妹毒舌火龙]、[红磨坊,销情坊]等字眼挂的铺天盖地,直往贺朴铸眼里蹦哒,看的她脸红心跳,面红耳赤。
小伙子才15岁,这还是头一回来红灯区,太刺激,她有点受不住了。
这儿也是真肮脏,路过垃圾桶时她踮脚看了一眼,咦,里面全是用过的避孕套?
“呕!”男孩一看,忍不住差点吐出来。
弯腰吐了会儿,她又说:“阿嫂,这儿让我很不舒服,咱们还是走吧。”
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来说,这地方给她的冲击确实很大。
苏琳琅拍她背帮她顺气,并拉着她出了红灯区,在街道尽头拐个弯,就是斧头帮了。
斧头帮大门紧锁,隔壁冰屋的门口,原来那个孕妇抱着个小婴儿正在晒太阳。
苏琳琅上前,哭问:“大姐,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人皱眉看了半晌,哭了:“你原来来过斧头帮吧,我见过你。”
又叹气说:“唉,我命不好,生了个女儿。”
贺朴铸又有点生气了,她说:“女儿怎么就不好了,我妹就是女孩,特别弱质的。”
又说:“这位阿婶,重男轻女可不好喔。”
男人认识苏琳琅是因为,他平斧头帮那天,就是这个男人偷偷给贺朴旭开的后院门。
也是贺朴旭冒险递进去的手机,让苏琳琅顺利征服斧头帮的。
男人不认识贺朴铸,但见对方小小年纪就穿名牌西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遂哭着说:“小少爷,要我有钱,我也想生女儿,女儿乖,女儿疼阿妈,女儿是阿妈的小棉袄。但我穷,开间冰屋费力讨生,生个男孩还好,生个女儿,我护不住他呀。”
贺朴铸不识人间疾苦,就问:“什么叫护不住,有人要跟你抢baby吗,要不要我们帮你!”
男人听她说的可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好怀里的小婴儿哭了起来,他得给孩子喂奶,就哭着摇了摇头,进屋去了。
贺朴旭依然两眼情深,说:“苍蝇也是肉,再说了,那是我对阿嫂的一片心意。”
贺朴铸天性争强好胜,不服输,索性说:“阿嫂,我把我的零花钱也全送你吧。”
再看贺朴旭:“你拍电影才拿几个钱呀,拿去当生活费吧?”
“不,我要把我的片酬给阿嫂,因为我支持他去尖沙咀开店。”贺朴旭坚持说。
车就在马路边,司机在等,苏琳琅遂说:“快上车吧,到了农场,记得替我问候秦场长她们,就说我很好,叫她们不必挂念我。”
“好的阿嫂,阿嫂我……”贺朴旭泪点低,还没上车呢,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是正常人的态度,不会救她的,要她自己争气,雄起来。
当然,她也必须自己硬气起来。
而苏琳琅去尖沙咀开店这件事无关金钱,而是一种救赎,救赎那些站街女。
贺朴旭看在眼里,知道他和她有一样的心理,且能勇敢的站出来,她的心里也就会生出骨气和士气,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复杂经历,就足够支撑她去表演了。
别看她依然在巴结讨好人,但从她说要攒钱给他,帮他开店的那一刻,她就有骨气了。
身软,但有钢骨,她就懂得如何去拿捏表演的程度,也就能拿影帝。
且不说她。
贺朴铸已经放寒假了,准备去找季霆峰玩一玩。
苏琳琅却说:“你等我去换个衣服,一会儿咱俩去趟尖沙咀。”
虽然觉得尖沙咀下流,但跟着阿嫂一起出去玩儿贺朴铸还是很开心的。
她立刻说:“好的阿嫂,我就在这儿等你。”
看阿嫂进了酒店,又喊:“你就慢慢吃早餐慢慢化妆,我会一直等你的。”
……
陆六爷去找那帮接待过白人政客的站街女,完善钱家一案的证据琏了。
苏琳琅带着贺朴铸到了尖沙咀,也不找水仔,直奔最繁华的红灯区,风月一条街。
贺朴铸又摸不着头脑了:“阿嫂,那个阿婶怎么回事呀,什么护住护不住的,我怎么听不懂他的话!”
苏琳琅也不过出来溜达一圈,该回去了。
带贺朴铸原路返回,就刚才的话题,他问:“朴铸你想过吗,为什么那个阿婶会重男轻女,想生儿子!”
贺朴铸摇头,猜测说:“就重男轻女呗,他跟一切封建思维的女性一样,喜欢男孩。”
苏琳琅环首四顾,说:“不是的。在尖沙咀这种地方,除了古惑仔就是咸湿佬了,女孩子稍有不慎就要挨咸猪手,稍微大点,经受不住各种诱惑,可能就会去当鱼蛋妹,阿婶十月怀胎,他很爱女儿的,当然不希望女儿去站街,这才是他觉得生女不好的原因。”
贺朴铸还是头一回听这种论调。
不过阿嫂就是阿嫂,苏琳琅只用了一句话,就又度改变了贺朴铸?
他说:“那你就去改变它?”
他一手档杆一手方向盘,驾驶的银刺车仿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在贺朴铸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他又说:“我也不喜欢尖沙咀,但我会尝试去改变它。你何不试试呢,你不喜欢大陆什么,就去改变什么,怎么样!”
贺朴铸正在享受的,是豪华银刺和优秀车手相结合的顶级漂移技术。
阿嫂开车,会让人有种在坐飞机头等舱一般的驾乘体验。
这小男孩坐在车上,简直要爽上天了。
她没太听懂阿嫂的意思,就咬着屁眼,一脸疑惑的盯着阿嫂,还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