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苏琳琅收拾山口组那帮人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
他看到苏琳琅杀了一屋子的断肢残骸,但他默默打扫战场,且把消息压了下去。
麦德容倒不是为麦家驹辩护,她就是单纯的想不通,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好人,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情来的。
贺致寰反问麦德容:“阿容,你应该不常去九龙吧?”
麦德容下意识皱眉:“九龙又脏又乱……”
猪当然就是钱飞龙了,要推他下去,这桩刺杀才算完美收场。
见麦家驹还在迟疑,乔治上校再大吼:“快啊!”
麦家驹迟疑是因为他看到钱飞龙的嘴角是翘起来的,他疑心对方是醒着的。
他的冲锋枪被调包了,但还有手枪,还有匕首。
他在这一刻突然隐隐意识到,苏琳琅眼看着他逃却不抓,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很可能是因为,她作为一个猎人,给他的不是枪,而是一张网,弥天大网。
而她对生育最大的恐惧不是生产时的痛,也不是怀孕时的身材变形,更不是孕反。
而是,她在星际时代为了想要个孩子,做了很多次领养测试,最终都不合格,她最后其实是活够了,觉得没意思了才自我牺牲的。
诚然,作为一个生活的强者,她并不想受生育的痛苦,如果有男性生子的技术,她会让贺朴廷给她生孩子的。
他要做不到就换一个丈夫,换个愿意生的。
而她更惶恐的是,她怕在星际总是因为不合格被驳回,被婴幼儿组织判定没有资格抚养宝宝的她不够资格做一个妈妈。
但麦德容出门的时候在笑,在外面的保镖们也在笑,所有人都笑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来也是真可笑,昨天晚上贺朴廷紧急跑到养和医院查了个血。
这一检查,就发现他体内的激素有异常,所以他还真有病,贺平安于是带着检查结果和他家大少又直奔黄医师家。
黄医师还真就找出原因了。
而据他说,贺朴廷得的是一种名字叫妊娠伴随综合症的病。
而当它们被堆叠在一起,几乎要抵上房顶,那也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金山。
这钱是他们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也是他们退休之后可以逍遥自在的本钱。
虽然麦家驹经常来做检查,但还是不放心,抓起一只行李袋,都要先拉开拉链做检查,然后再丢给下属们,让他们送上飞机。
他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的好长官,知道自己这样检查包裹倪警长会不舒服,是以温声安慰说:“阿倪,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想看看钱有没有招虫子,有没有破损。”
倪警长掏出烟盒,抽了一支烟递给麦家驹,又自己叼了一支,先帮麦家驹点烟,这才说:“麦sir,我太太和我女儿都在你儿子那边,我的目标和你是一样的,带着钱去大英,离开港府这个垃圾地方!”
打麦家驹的当然就是程超了,也确实是苏琳琅的娘家人,她表哥嘛。
驾驶仓里还有一处战场,有三个人正在搏斗。
三个人穿的也都是飞虎队员的衣服。
黄头发的是乔治上校,黑皮肤的是钱飞龙。
还有个精精干干,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是程超带来的特种兵。
消化不良,这个解释恰对得上贺朴廷这几天的不舒服,他也就这样认为了。
这时候屋子里佣人还多,他又问:“黄医师,我太太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吧?”
黄医师下意识看老爷子,但贺致寰摇了摇头,他也就说:“很好,没有问题。”
贺朴廷因为出差多,也年轻嘛,跟太太正处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阶段,再加上这会儿身体没症状了,也知道大周末的,太太拍他大腿别有深意,他竭力表现的不那么猴急,再略坐片刻,跟黄医师寒暄了几句,就匆匆起身走了。
他才出门,贺致寰就让刘管家把多余的人全清出去了,也是忍了许久的,他嗓音都有些发颤,说:“黄医师,你看我家琳琅她……”
麦家驹在的时候他们不好上船,所以要再开回来,借着拿饭载上他们。
程超刚才一直在那辆maybach里头,好车隔音好,他几乎贴着车壁在听,也只隐隐约约听到麦家驹说的,关于苏琳琅怀孕,以及麦家驹想派人撞她流产的事。
当然一上船就得跟苏琳琅交流情况。
而就在刚才,苏琳琅跟麦家驹聊天的时候,其实是给他装了窃听器的。
就是那种搭载在移动电话的窃听器。
贺朴廷要说身体不舒服吧,大晚上的怕老爷子要担忧,但要不说吧,爷爷就得怀疑他是要出去干坏事了。
他略一思索,说:“这样吧阿爷,让麦姨跟着我吧,让她陪我一起去,您该放心了吧。”
贺致寰松开麦德容,再一扬手,贺朴廷回头一看,傻眼了!
今天本来早就下班,回家休息的贺平安带着陈强尼就站在铁门外,也就是说即使贺致寰拦不住他,保镖也会帮他把人抓回来的。
贺致寰又说:“朴廷仔你记着,等顾满贯的事出来,顾氏的股票会一泄千里,蒸发的可都是钱,而如果不是因为季德乱犯毛病,非得一个个的找女人,以他在商业的精明,会自己去投资东北的钢铁产业,继而占据整个亚洲的钢铁市场,而不是让季霆轩把钱交给你来打理,我不会问你去了哪里,我也不会问你的保镖们的,反正他们也只听你的!”
但是游艇要怎么过境?
边境海域有海警巡逻,一旦发现有船只试图越境,肯定会阻拦,必要时还会开枪,会射击。
程超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人还要开船,要怎么才能冲过封锁线?
钱飞龙扶起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麦家驹,再问程超:“你们要怎么走?”
程超一手叉腰,一手指窗外:“钱sir你看?”
飞虎队员们闹哄哄的在四处找杀手,在相互对口令,找他,想要任务指令。
报纸,电视台的狗仔们正在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拍照。
麦家驹有条不紊,在布置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先拨打电话给深水埗警署,让倪警长赶紧带人起飞,然后就专心盯着海上。
因为会有人来接应他的,那就是乔治上校。
但当有很多很多人拍他,或者说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照片中,他就不好警惕了。
澳城是一座旅游城市,从下了码头开始,四处都是游客,也四处都是相机和录像机,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有人在拍照,在录像,人们会拍到乔治上校,但人们眼里没有他,人们只是在取景,又叫乔治上校怎么戒备。
俩人走的早,还是乔治上校提议的,要到澳城吃一顿澳城风味的早茶。
早茶店是乔治上校自己在报纸上的推荐专栏里选的,他还专门提前打电话订了雅座,打上的士直奔那家早茶店,店家给安排的,也是单独的包房雅座。
乔治上校当然早把钱飞龙上上下下摸了个遍,也知道他没有带任何偷拍偷录的设备,这家店完全是他随机选择的,跟钱飞龙没有任何关系,于是他把墨镜帽子一摘,就要享受一顿美味的早餐了。
贺朴廷未答先呕,把涌上喉头的酸水一股脑儿吞到肚子里,这才点了点头。
而他这个样子就搞的老爷子特别生气,简直恨不能拿拐杖敲他的头。
曾经的贺致寰看大孙子哪哪都好,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他这副蔫巴巴的模样,却差点把他们贺家的第四代,一只金凤凰给搞没,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子已经配上新的助听器和老花镜了,放下报纸说:“你们二叔已经回来了,朴鸿要做伴郎的事情也已经上报纸了,就让他们俩带着保镖去季家吧,你俩就不去了。”
真要怀上孩子了当然要静养,老爷子就不想孙媳妇出去奔波了。
麦家驹握上她的手,说:“鄙人浅薄,配不上苏小姐一番厚恩。”
摇了摇她的手,又说:“应该是我来感谢苏小姐您,以及像您一样的,许许多多的大陆来客们才对,是你们繁荣了九龙,也繁荣了整个香江。”
苏琳琅说:“我们必须去趟澳城的,那咱们就后天,宴会上见吧?”
麦家驹说:“宴会上见。”
就这样,他想拦人的,但没拦住,苏琳琅和贺朴廷还是去澳城了。
贺致寰蓦的一笑:“他,哼!”
苏琳琅抬头看老爷子,贺朴廷忙说:“阿爷知道的,我很好。”
贺致寰指桌上的早餐:“快吃吧,挑你喜欢的吃。”
见孙子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酸汤牛肉羹,老爷子又忍不住噗嗤一声。
贺朴廷应声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老爷子,直到爷爷不笑了,这才开始吃饭。
贺家当然不缺茶点,而且一个人的茶点厨房至少备三份,但贺朴廷吃的,是她们专门给孕妇备来开胃的茶点,而且一大盘龙宫果,半盘青梅都被他吃了,他会不会太过分了?
麦德容觉得这事儿自己有必要跟姑父谈谈,贺朴廷对于孕妇也太随便了!
这时苏琳琅洗完澡,已经从浴室隔间出来,在烘头发了。
麦德容无奈看了贺朴廷一眼,赶紧给厨房打电话,送下午茶的时候还要备青梅,备龙宫果,注明要多备一点,备几个完整的大青梅。
毕竟谁能想得到,堂堂贺府大少爷居然会抢孕妇的餐食呢?
毕竟他策划了那么周密的一个刺杀方案,他也想不到钱飞龙会换掉子弹。
所以他也没有怀疑麦家驹是在欺骗自己。
拿起移动电话,他拨通驻港英军的电话,这就要请求对方的协助了。
话说,就在打电话的时候,他侧首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钱飞龙,也设想过对方是不是在欺骗自己,是假装晕倒,还抬脚朝着钱飞龙的脑袋狠狠踢了一脚,将他的脑袋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这才罢休。
他打电话当然用的是英文。
这虽然只是简短的两句话,但是信息量巨大。
大到现场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但麦家驹可是干了一辈子的飞虎队队长,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抬枪就射。
同一时间阿贵伸开双手为贺朴鸿挡弹,宋时迂和郭瑞从后面冲上来,夺枪!
所以麦家驹扣动扳机的瞬间枪被抬高,啪啪的声响朝天而去。
程超看表妹,挤了挤眼睛:妹夫这是什么毛病,为什么要用那种神情去闻臭烘烘的机油?
苏琳琅摊手:我也不知道呀。
她的丈夫变的很奇怪,洗澡的时候好像会在厕所里哇哇叫,而现在竟然当着她的面在悄悄闻机油,这看起来很不正常。
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苏琳琅还管不到贺朴廷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吉祥物的各种小怪癖的。
她也只撇撇嘴就完了。
这人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拳头如雨,他再捶再骂:“港府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警察,治安才乱成一锅粥的吧,你他妈可够牛的,靠毒贩子贪污3个亿,谁他妈给你的脸,你的大英主子?”
麦家驹两个膝盖被爆穿了,剧痛,痛彻心扉,他整个人是向下垮的。
但揍他的人将他拎了起来,也不打别的地方,专打鼻梁。
麦家驹反应过来了,打他的这个应该是个大陆人。
但是没有如果,他今天非杀贺朴鸿不可。
当然,那也只是他自己的狂想和妄想。
苏琳琅布局了那么久,还请了那么多的援兵,又把贺朴鸿抛出来当诱饵,可不是为了让麦家驹撒野的,她想要的是630亿人民币和一万件的瓷器。
同时,她还要向这场世纪婚礼上的来宾,贵宾们,直播一场谋杀案。
所以麦家驹此时就在贵宾室外,正在盯着贺朴鸿,但猝不及防间,他听到屋子里响起一个声音,一个很像自己的声音,还特别大。
贺朴鸿大概知道,这是针对他的刺杀案要开始了。
他倒还挺有些男子气概,见这场上赌王最老,赶在保镖之前,挡在了其前面。
麦家驹在退了两步后突然拔步,朝着屋子里冲了进去。
同一时间,留声机里响起的是乔治上校的声音。
他说:“只要你任务成功,皇家空军将一路为你伴航,送您和您的钱出境,让您从此开启自由自在的美好人生,麦sir,我由衷为你开心。”
麦家驹丢下钱袋,示意下属们继续搬,深深吸了口烟,说:“去我们早就买好的庄园,从今往后做邻居,每天一起出海钓鱼,一起下象棋,一起去酒吧喝酒听民谣。”
倪警长嫌屋子里太闷热,走到外面,深吸了一口凌晨三点的凉气才说:“干了一辈子警察,这是我们该得的。”
麦家驹也出来了,说:“是啊,我们拿的,只是该得的。”
就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一个飞虎队员提了两袋钱正准备要走,只觉得脑后一阵风声,才回头的瞬间只觉得有人手捂上他的嘴巴,不等他叫出声,冰凉的匕首已经划过他的脖子了。
他想反抗,想蹬脚挣扎,只觉得脚下一空,他整个人已经被抬起来了。
现场一片混乱,各家的保镖冒着啪啪的枪声在朝自家的主人奔过去。
一场酝酿已经久的刺杀,也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拉开了帷幕。
麦家驹其实很懵的,因为他的枪虽然有声音,也有火光,但连天花板都没有打穿,这证明枪里装的是空包弹,也就是用纸屑做成的假弹头,也叫训练弹。
空包弹是子弹的一种,但是飞虎队训练用的,它伤不了人。
而从这一刻起麦家驹就慌了。
一辆maybach翩然而止,停在富丽华门口,停在红毯之上。
墨西服白手套,戴墨镜的保镖抢在门僮之前,已经打开车门了。
贺墨生气了,他可是贺家二爷,贺朴旭的爹,来的谁啊,能比他还牛。
人已经下车了,不用说,先下来的当然是苏琳琅。
该怎么形容呢,她穿了一件藏蓝色,贡段面料的无袖中式长衫,素色的,内里是一件淡蓝色,丝绸质地的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