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坐在屋角,见裴明淮进来,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裴明淮端了碗水走到他面前,道:“你就算不吃东西,也不能不喝水吧?”
少年不理他,裴明淮笑道:“这里就你跟我,外面没人。别装哑巴了,我问你,你这么折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少年还是不开口,裴明淮叹了口气,把水放了下来,道:“来,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少年背上衣衫本是裂开的,裴明淮先前已看到有鞭伤,虽说下手的村民也只是想教训下他,下手不算重,但也是一道道的血痕,便取了伤药,替他敷上。见那少年蹙起了眉头,显然是觉得疼,不由得一笑,道:“疼么?你就这么让他们打,怪得了谁?”那少年手被绑着,裴明淮端了水放他唇边,道:“来,喝一口。”
少年大约是真渴了,张口喝了两口,道:“什么水啊,这么甜。”
“你不喜欢甜的么?”裴明淮笑着道,“是山泉水,那个想救你的姑娘特意取来叫我给你送来的。”
少年又喝了两口,摇头道:“我不喝了。”
裴明淮把碗放在一边,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跑到这锁龙峡来做什么?”见少年又闭了嘴不说话,道,“让我看看你的脚。”
他拉了少年的脚看,不由得皱眉。张鱼下手毒辣,挑断了筋脉,要复原恐非短期能见效。裴明淮道:“我不管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等到进锁龙峡,大家都是摸着黑过河,没人知道在里面会发生什么。你不该让张鱼伤了你的脚,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意料不到的事,你预备怎么办?”
少年盯着他,半日道:“不用你操心。”
“你那支紫玉短笛呢?”裴明淮道,“你怎么没带着?”又朝他看了看,道,“我记得你脖子上有块白玉璜,也没见着。”
少年道:“你当我傻呀?我戴着那东西,谁还肯买我呀?”
裴明淮见他肯答腔了,笑道:“原来你真是自己把自己卖了。你还真是好玩,你到底图个什么呀?”
少年瞥了他一眼,把嘴一撇又不说话了。裴明淮道:“我帮你上药吧,免得拖久了,以后好不了。”说着拉过少年的脚,正想敷药,忽觉着少年脚上有股热流缓缓而过,吃了一惊,又听那少年脚踝上格格声响,叫了一声:“你!……”
少年道:“我说了你不必操心我。”顿了一顿,盯着裴明淮道,“不过,你也别告诉别人我的脚好了,否则我杀了你。”
裴明淮向来自恃甚高,但见这少年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竟然也一阵寒意涌了上来。半日,笑道:“都说凌羽剑术天下无双,当年持霄练御前剑舞,皇上一见便破格晋封。说你能把一树紫木槿的叶子都削下来,只留花朵,可谓神乎其技。”
少年道:“你不信?”
裴明淮道:“没亲眼见过,总归难信。”
少年盯着他,忽然双手一展,手腕上的粗麻绳寸寸崩断。裴明淮只觉腰间一麻,“铮”地一声,剑鞘中的赤霄已到了少年右手里,剑锋已架在自己脖子上。少年看着那剑,目光中颇有回忆之意,缓缓地道:“皇上把赤霄给你了?”
裴明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实在是他自寇谦之那里艺成之后,从未遇到之事。上一回在朝天峡虽然见识过御寇诀的威力,终究没动刀剑。少年又一扬手,赤霄绕着屋子划了个圈,“铮”地一声,插回到了裴明淮腰间剑鞘之中。
少年凝视裴明淮,一字字道:“凌羽剑术天下无双,现在你是不是信了?”
裴明淮一时间怔在那里,竟不由自主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凌羽听他这么说,却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却可爱得很,本来又圆又大的眼睛也弯弯的了。“我不是人是什么?好吧,若我不是人会让你觉得好过些,你不妨这么想!哼,以前还有人说我是妖邪呢!”
凌羽说罢,伸了双手到裴明淮面前,道:“哪,快找根绳子把我绑起来。我可告诉你,别让那些人知道。”
裴明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羽道:“只有他们才进得了锁龙峡。异象之日马上就到了,除了跟着他们,没有别的法子啦。”
裴明淮道:“你为何要去那里?”
凌羽沉默半日,道:“我不过是想回家得很了。”
裴明淮道:“你家在哪里?”
凌羽往后靠了靠,眼睛却望着窗外一片黑,有丝月影透过窗棂,摇摇曳曳地映了进来。“世外。”
裴明淮问道:“世间真有桃源?”
他这话,凌羽却再不肯答了。
那夜裴明淮是辗转难眠,半睡半醒间都是些古里古怪的梦。一会梦见凌羽,一张小脸冷冰冰的,身边全是被剑气削落的紫木槿,跟宫中九华堂种的一模一样。一会梦见满山的桃花,桃瓣沿着溪水一路而下,飘飘荡荡。
裴明淮是被一声惊恐之极的叫声惊醒的。他猛地直跳了起来,只觉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本来是和衣而睡的,奔出了那屋去,见一群人站在江边,此时天色将明,映着那江水,却是灰蒙蒙的一层,水面仿佛有一层蒸腾的雾气,看着蒙昧不明,也更是看不清水下的情形,诡异难言。
吴震抱了孟蝶,呆呆而立。孟蝶一只手垂了下来,头也垂了下来,脖子上一道鲜艳的红痕,早已没了呼吸。她面色如生,并没恐惧惊疑之色,唇角居然还有淡淡的笑意。
昙秀此时也自屋里出来,道:“怎么了?”一眼望见孟蝶,也吃了一惊,道,“这位姑娘怎么会……”
裴明淮不答,走了过去,对吴震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震脸上茫然之极,道:“我……我方才起来,便见着这河滩上……她穿红衣,很是触目。我过来一看,她已经……”
裴明淮按了一下孟蝶的腕脉,已经冰凉,知道她死去已多时。轻轻拂开孟蝶颈侧的头发,细看她脖子上的伤口,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实在是想不明白。孟蝶不仅武功高,而且人又聪慧敏捷,此地本来凶险,孟蝶又怎会不加戒备?要能杀她,若非熟人,又怎么可能?左右一看却不见祝青宁,又见吴震失魂落魄一般,自己也心中难受,一时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她大约是知道,自己终归逃不了这一劫的。”吴震喃喃地道,“昨天晚上,她一定要我答应,把那个孩子救出来,别让人给杀了。……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她……”
昙秀道:“是谁杀了这位姑娘?哪怕是偷袭,这凶手的武功也不是一般。”
这时祝青宁过来了,一见吴震抱着孟蝶,“啊”了一声,脸色陡变。
“蝶儿?……”祝青宁低叫,伸手去搭她的腕脉。吴震抱着孟蝶往后一退,冷冷地道:“她死了,已经死了几个时辰了。祝青宁,你方才去了哪里?不会是你杀她的吧?”
祝青宁看起来是震动之极,茫然之极,过了良久,才道:“她是我属下,又跟我情同兄妹,我怎么会杀她?是谁干的?若是来找九宫会的岔子,也该来找我才是,杀她作什么?”
裴明淮盯着他,道:“青宁,她脖子上的致命伤,分明是天蚕丝所为。她总不会是自杀吧?这里除了她,就只你有天蚕丝了吧?”
吴震大声道:“杀她的即便不是你,也是九宫会里面旁的人!”
祝青宁脸色惨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九宫会的人要杀孟蝶?”
忽听远处一声惨呼,凄厉之极,哪里还听得出是谁的声音。裴明淮一个激灵,道:“又出什么事了?”
这日间与前几日都不同,江边不知为何笼着浓浓的一层雾,连众人都似被裹在这雾里,隔上丈余,便什么都不可见了。见那浓雾中有人影渐渐现出,那人终于跑了过来,这时方才辨得出,便是姚兴。
“死了……死了!他们都死了!……”
吴震一把揪住姚兴,道:“死了?谁死了?”见姚兴连舌头都有点转不灵了,喝道,“你倒是说话啊,谁死了!”
“他们……他们……昨晚来村子借宿的那位老人家……和他带的人……都……都……都死了……”
吴震把孟蝶轻轻放在地上,往村尾奔去。张鱼带的人不少,众渔民在村尾腾了几间屋子给他们。一推开门,任吴震也自认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仍然是目瞪口呆,只觉得想吐。那满屋都是血,断肢头颅散得一地都是。
昙秀一见,便回过头去,合掌道:“善哉,善哉。”祝青宁也怔在那里,裴明淮道:“张鱼呢?他在里面吗?”
众人竭力忍住恶心,去看那些满是血污的头颅。吴震指着一个,道:“是不是他?”
裴明淮和吴震过去察看,昙秀却站得远远的,不愿踩那一地的血。裴明淮道:“看起来是了。”
众人面面相觑,鼻中闻着那血腥味,断肢人头浮在血里,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吴震忽在血泊之中拈起一物,对着光,几人都看清了,那是一缕柔丝,虽浸透了血,仍能看出色呈淡青,微微发光。
裴明淮失声道:“天蚕丝?!”
吴震道:“想必昨晚这里来过飞头獠的人。天蚕丝便产于此地,飞头獠向来就是以此为兵器。孟蝶的师傅,必是獠人。”
裴明淮道:“你认为杀张鱼他们的人,也杀了孟蝶?”
“使这天蚕丝的人,十分得心应手,想必是常用这个的。”吴震道,“我看祝青宁虽然也有天蚕丝,似乎也没练过用它杀人,也就是当根特别点儿的绳子用罢了。用它当武器不易,也是得要练的,不是拿到就可用的。”
裴明淮道:“张鱼带的人都非庸手,这么轻轻松松就把这数十人都杀了,来的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吴震道:“他们住在村尾,跟我们隔得甚远,不过,要是真斗起来,我们又岂会听不到?我看这其中另有古怪。”又朝那些血泊中的断肢看了一眼,道,“兵刃都不曾出鞘,想必是睡梦之中便被杀了。”
姚兴一直尾随在外,却不敢进来。裴明淮回头问道:“昨儿这张鱼住在村尾,是他自己说的吗?”
“是,是。”姚兴道,“我们本来请他们住村头,可他们说这里安静,其实这边最简陋,屋里什么都没有。”
昙秀道:“这我倒是听到的。”
裴明淮听昙秀也这般说,只得无话。吴震道:“我问你,那些飞头蛮,平日里会伤人杀人么?”
姚兴不料吴震突然问及此,一怔道:“我们极少跟他们照面,他们都住在深山里面,那处瘴气遍布,我们若非要找些草药,轻易不敢进的。飞头蛮不与人相交,要出来也是夜里出来,我们若见到了,都是屏息躲开,他们也不理会。”
裴明淮道:“依你所言,他们也是不会胡乱杀人的。”
“不会。”姚兴道,“至少我们在此处住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他们自成一族,只要不去扰他们,自然无碍。”
吴震喃喃道:“可张鱼檀山坞众人的死法,确与飞头蛮的兵器相似。”指了一指,道,“他们都是被天蚕丝勒住脖子,那丝线虽柔,却锋利无比,堪比钢索,不但能切断人的头颅,还能切断四肢。”
众人想着昨夜此处情形,都是栗栗不已。那些人若是在睡梦中,自窗口门缝飞入天蚕丝来,缠在人的脖子四肢上,只须得发力,便得四分五裂,堪比车裂。半日,裴明淮道:“即便如此,他们为何要杀张鱼和他的手下?还有……还有孟蝶。”
吴震低声道:“不管谁杀了她,必是熟人。以孟蝶的武功,没人能在一招之内杀她。”
裴明淮本想说这也未必,但想想此时说这话是白添事端,便咽了回去。昙秀忽然回头,对姚兴道:“我有一事相问。”
姚兴道:“大师请讲。”
“惠始大师住的地方,难道已经到了飞头蛮的所在?”昙秀道,“你方才说飞头蛮住的地方,全是瘴气,我们去那寺庙也经过了一片密林,旁边便是沼泽。”
姚兴道:“是,那处寺庙便是飞头蛮住处的边缘,再往里面走不得了。”
昙秀若有所思,裴明淮道:“怎么?”
昙秀道:“不知道惠始大师的死,是否与他们有关。”
裴明淮见祝青宁一直沉默不语,连这一屋子的死人都没多看,知道他心伤孟蝶之死,叹了口气,问道:“青宁,你可知道,会有什么人会杀孟蝶?”
吴震道:“你就算问,他也不会说的。”沉默片刻,道,“我要去一趟飞头蛮住的地方。”
裴明淮道:“什么?!”
“不是明日才去那锁龙峡么?不会耽搁你的事的,我现在便去找。”吴震道,“我没法看着孟蝶死了,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姚兴在旁惊道:“大人,那地方可危险得很,獠人素来最恨别人去他们的住处,凡是闯入的,有进无出啊!大人,你还是别去了,那地方有瘴气,还没找到他们,便会中毒啊!”
吴震朝裴明淮把手一伸,道:“把你那颗珠子借我。”
裴明淮叹了口气,道:“我陪你一道罢。”问昙秀道,“你去不去?”
昙秀微笑道:“这热闹,我是肯定要凑的。”
祝青宁却脸有犹豫之色,裴明淮道:“去不去由得你。”又看了看天色,这日实在是天公不怎么作美,浓云重重,只觉得是一直压到了江面上,跟江上的雾几乎溶为了一体,天地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苏连到九华堂的时候,听见一阵琴声,知道是文帝在抚琴。不敢相扰,站在殿外,听文帝一曲抚完,方才进去。
“陛下今儿可心情好,好久不见您弹琴了。”苏连笑道,“怎么今儿个传我到九华堂?”九华堂尚在安乐殿之后,文帝向来不在此处见臣子,苏连素来得文帝宠信,但也少进九华堂。苏连自然知道,九华堂之名来自赵国石虎邺都九华殿,虽魏朝皇帝都不尚华奢,但九华堂是个例外,门窗镂金,栏杆都是沉香木,里面五色珠帘,白玉钩带,只是向来空置,也无嫔妃居住。
“淮儿可有信来?”文帝问道。苏连道:“我正要回陛下,泰州刺史那边加急来报,公子他调去锁龙峡的府兵尽数被杀,便在峡口处。”
文帝道:“朕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叫你来,问淮儿那边如何了。”
“公子调的府兵人虽不多,却都是精锐。”苏连道,“可刺史不见回报,派当地县令前去打探,竟见众官兵尽数被杀,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陛下,我至今还未得公子传信,心里担忧,要不,陛下让我去看看?”
文帝沉默片刻,道:“你去做什么,你就留在京师,朕另有事让你办。”见苏连还要说话,道,“不必说了,领兵打仗的事又不是你所长,朕会另遣人去。淮儿向来稳重,你不必操心。”
苏连道:“领兵打仗?有这么严重么?”
文帝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呢?能在一夜之间歼杀这些府兵,必定也是训练有素的,不会是什么江湖人。”
苏连道:“那陛下想派谁去?让我去宣旨,成不?”
“你还怕朕不派了么?”文帝笑道,“让朕想想,着什么急。你过来,弹首曲子,朕听听。”
苏连道:“陛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弹曲子!”只得过去,却见文帝手边有样物事眼生,通体以碧玉雕成,奇道,“这个是……”
文帝道:“这都不认得?”
苏连笑道:“认是认得,只是君子以琴为正声,别的一概不论。”
文帝道:“你倒正经起来了。去,传朕的旨意,让薛无忧赶过去,朕这边另外再派个人带禁军前去。”
苏连喜道:“谢陛下!”
“你就留在这里,我还有事叫你办。”文帝道,“你传朕的旨意便是,别自己跑去了。”
苏连笑道:“陛下,薛氏这些年也替你办了不少事,你就不打算给他甚么赏赐?”
“朕以前就说让他尚西河公主,只是前两年公主还小。”文帝道,“这一回让他跟着淮儿一同进京,这事就办了罢。”
苏连笑道:“我还以为陛下忘记了。”
“你怎么就不替你自己讨点什么?”文帝笑道,“今儿我心情好,你说说看。”
苏连叹了口气,道:“陛下这么说,我反倒是一点不开心。”
文帝道:“怎么?”
“陛下心里明镜似的,又何必要我说出口。”苏连道,“若真要我求,那就求陛下,哪一日不宠我了,就给我个干脆点儿的赐死,一杯鸩酒什么的,也免得受辱。”
文帝淡淡一笑,道:“有意思。好些年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样的话。那你是想要鸩酒还是白绫呢?”
苏连笑道:“那还不是全凭了陛下高兴?”
文帝摇了摇头,道:“你只管放心,鸟尽弓藏的事,朕如今不打算做。”
苏连正要说话,忽听殿外赵海道:“啊,景风公主,您怎么来了?陛下在里面跟苏大人有事在说,公主且等一等罢。”
只听景风怒道:“让开!我要跟皇上说话,还要你管?”
苏连咦了一声,道:“景风公主这是怎么了?平时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今儿个怎么这样?哎呀,难不成是找我麻烦来了?”
文帝道:“你又怎么得罪她了?”
苏连笑道:“那得罪的可多了去了,陛下管还是不管?”
赵海哪里拦得住景风,景风已走了进来。文帝挥了挥手让赵海下去,见景风走得额上微有细汗,头上的步摇都颤动不已,脸色微红,比平日更添娇艳。便道:“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朕?”
景风本要说话,一见苏连,便冷笑了一声,道:“苏大人,你好啊!你连太子宫中都敢去搜,还跟我的绣衣动了手,你要反了的不成?”
苏连笑道:“公主殿下恕罪,臣奉的是陛下的旨意。公主老跟我过不去,今儿当着陛下,你且问问,我难道还敢自作主张不成?”
景风大怒,道:“父皇,你教他这般搜查,是疑心哥哥吗?”
“朕早就对你说过,太子的事,你少掺和。”文帝道,“年纪越大,心就越野!非得要跟侯官作对,你眼里到底是有你哥哥,还是有朕?”
景风道:“李谅之事,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会跟哥哥有关?父皇要查也该查那些宗室叔伯,为何要查哥哥?难不成,父亲是想废太子了?”
文帝听她如此说,却也不生气,笑了一笑,道:“朕且问你,景风,你这般帮着太子,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