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走到那厅前,吴震在外面悄悄看了一眼,道:“我的老天爷,这格局越来越吓人了。我都有点怯场了。”
“二品的廷尉卿啊,吴大人。”裴明淮道,“你以为这是白给的?”
吴震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对着文帝行礼。文帝道:“免了,有话就说吧。”
“好,那我就说了,若是有得罪谁的地方,请众位大人见谅。”吴震说道,“陛下,其实我们一直都被一件事给误导了。那就是,尉端难以与后宫嫔妃见面,所以才会借灵岩石窟祈福的机会,与那个人见面。其实尉端为何能找到这个人,是跟他去西域的缘故相关。尉端去塔县的时候我也去了,明淮也在。”
他看向裴明淮,裴明淮道:“我前些时候去西域,是应陛下的旨意,吐谷浑与塔县昔年的乌夷国贵胄有勾结,意欲夺下这一隅。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吐谷浑向来扰我大魏边境,不时都有些战事。但吐谷浑与柔然一样,向来没什么智计谋略,这一回居然里应外合还有条有理的,背后却是有天鬼的影子。乐良王的事,他王妃吕玲珑是天鬼的人已是铁证,而与吕玲珑联络之人也是天鬼放在塔县的那一个——韩朗。他在塔县叛乱之后便不知所踪。”
裴霖道:“韩朗?我恍惚记得此人,是韩明的异母兄弟么?”
“正是。”裴明淮道,“尉端在琼夜那里不知道见到了什么,也许是书信,也许是什么物件,总之是直接指向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又与天鬼有关系。尉端回京便立即去找这个人了,但他却被这个人杀了灭口。尉眷想必也知道了些什么,那个人无奈,只得冒险又将尉眷杀了灭口。”
此时李音已被带了下去,着人看守,如今厅中只有文帝、裴霖、穆庆、陆复诸人,京兆王也过来了。文帝道:“有话直说。那人是谁?”
吴震叹了一声,道:“臣已说过,我们是想左了,总觉得是尉端不便入宫去见某一个嫔妃,才会在灵岩石窟见面。可是,我们从另一面来想想呢?尉端凭什么要为一个连面都没机会见的嫔妃守密?为什么不直接去禀告陛下,或者告诉他父亲渔阳公,或者跟景风公主商量?这都行啊。”
裴霖缓缓点头,道:“吴廷尉说得是。若那嫔妃是宫里的任何一位,尉端都没有任何理由替其隐瞒,只会立刻告知陛下。他既已回京,那是容易得很的事。知情不报,反而是重罪,除非尉端有不能相告的重要理由。”
吴震道:“太师说得是。所以我们是全然被发生的事给误导了,或者是说,想得太多了些。尉眷知道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既然尉端是受其父之命到塔县,想必尉眷也决不会一无所知。而就在今日,尉眷终于有机会跟那个人会面,必然是质问那人,而那个人……只得杀了尉眷。这已不是冒险不冒险的事,也跟会不会武功没干系了,就八个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想了想,又道:“这个人的作风,十分敏捷,十分狠辣,而且有种……有种不顾后果的勇气。顺便还设了一连串的陷阱,先是陷害武威公主,然后又陷害太子妃。太子妃的手受伤看起来应该是今天的事,想必确是什么不好宣之于口的事,但一定跟此事无关。我疑惑着,也许是这个人先看到了太子妃手上有伤,然后才想到以金钗杀尉眷,嫁祸太子妃。就跟在灵岩石窟杀尉端一样,一串事情做得干脆俐落,绝不拖泥带水,臣都要替他拍手叫好了。”
穆庆笑道:“这么说,那这个人做得就没有破绽?”
“宜都王,天下没有不会有破绽的案子,就看你怎么去补这破绽。最高明的案子就是过下无痕,至少看起来是。”吴震道,“要我说,灵岩石窟最大的破绽就是那留下来的白莲红莲,所谓天雨四华,简直是揪着我们把视线转向吕玲珑,这个人用一个明显的破绽来补了原本可能出现的破绽,实在高明。至于尉眷这案子么,破绽就在于地方太小了,就这么大一个地方,有机会杀人的简直是屈指可数,所以只能说杀人的那个人实在是逼得没法子了,也谈不上什么高明不高明了。臣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至于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臣是真不知道,还请陛下与三都大官明察了。若是没什么要问的了,臣先告退了?”
文帝微微点头,吴震朝裴明淮看了一眼,退了出去。一时无人说话,最后穆庆叹了口气,道:“陛下,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仅在皇后之下,其位尊贵,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跟天鬼勾结?”
“……这朕却也不知道了,若是知道,还能容她到今日?”文帝叹了口气,道,“传她过来,让她自己说吧。”
过了半日,赵海引着尉昭仪过来了。尉昭仪上前对着文帝见礼,问道:“陛下,怎么这时候叫我来?”
“这倒是朕想问你的。”文帝缓缓地道,“仙姬,自你从于阗嫁过来之后,朕待你并不薄。自有了景风后,你便是左昭仪,仅在皇后之下。朕也不明白,你与尉眷有亲,论起来尉氏也是于阗贵族出身,尉氏荣则你荣,你为何要下手杀尉氏父子?”
尉仙姬听得文帝如此问,脸色变得纸一样惨白,本跪在地上,这下子脚下一软,已跪不住,跪坐在了地上。文帝道:“事已至此,就别说些没意思的话了,都省些力气。朕乏得很了,早些闹清楚了事的好。”
裴明淮仍是有些不相信,问道:“尉昭仪,真是你杀了尉端?”
“她身边一个叫小珂的侍女突然离宫了,我就有些奇怪。”文帝道,“原来不是走了,是死了。也是天鬼给你安插的人吧?”
见尉昭仪仍然不开口,文帝笑道:“你这是在考量朕的耐心是不是?这么说来,天鬼就是跟你们于阗国也有勾结的了?也好,朕这就派敦煌公过去,把你们那于阗国给灭了,里面的人一个不留。”
尉仙姬本来垂着头,这时猛地抬起了头,道:“这样的事,难道还是第一回 吗?先帝时候,高凉王出兵追击吐谷浑于白兰,慕利延仓皇而逃,却苦了我们于阗。吐谷浑杀了我们万余人,那真是屠城哪!后来我嫁到这里,国中却仍是常常受柔然所苦,上一回柔然又来胁持我国,派使者来苦求陛下发兵,陛下是怎么都不允可!”
文帝道:“就为这个?朕当时已经说了,不是不肯发兵,打个仗有什么大不了的,跟柔然还打少了么!可要从平城发兵,走过去得走多久你不是不知道,走到了有什么用!若是自敦煌发兵,是,敦煌公是上表请战,但若他去了,敦煌一线便告空虚,若是柔然或是吐谷浑乘势来袭,便麻烦了。若你于阗真是如前次吐谷浑屠城那般,生死一线,朕或者会答应让敦煌公领兵前去,但你们使者还能优哉游哉到我这里来,分明柔然不过就是看上你们这西域要塞想分杯羹,并无实质上的险情。”
尉仙姬笑道:“陛下打悦般国,那也没个缘由的,说打就打了。我嫁陛下这二十多年了,陛下连这丁点情份都无?”
穆庆皱眉,在旁道:“尉昭仪,我说句实话,你们于阗本来也奸猾得紧。扣留我朝使者,还劫了波斯给我朝的贡品,这都是明明白白摆着的事!”
文帝挥了挥手,示意穆庆不要再说,又道:“即便你对朕心怀怨恨,你又怎会跟莫瓌的天鬼扯上关系?算起来,宫里位至高位的嫔妃,最没可能跟莫瓌扯上关系的就是你了。”
尉仙姬不语,文帝喝道:“你真以为朕不会灭了你于阗?不过蕞尔小邦,因为你的情份,方才宜都王说那些事朕才没计较。你再不吐实,别说朕不顾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
“陛下对我何尝有情份?”尉仙姬笑道,“陛下就算是待沮渠夫人,也比待我好吧?若不是有我女儿在,还不知怎么样。”
听到她说这话,穆庆裴霖等人再怎么都不便听了,裴霖先起身道:“陛下,我等先出去,陛下的家事,我们不便多言。”
“有什么要回避的!全都坐下。”文帝怒道,“是你们于阗送你来的,并非朕索要的。两国通婚,本是常情,朕多年来待你并不薄。朕再问一次,究竟你是怎么跟天鬼扯上干系的?你替天鬼做了些什么,会引得尉端与你反目?这是最后一回,若你再不答,朕也不问了,即刻便令敦煌公出兵灭你于阗!”
裴霖在旁劝道:“尉昭仪,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并无害陛下之心,只是我们于阗受了他们的恩,我就替他们办了些小事。”尉仙姬低声道,“若是要害陛下,我也是决不肯的。”
穆庆奇道:“受他们的恩?”
尉仙姬道:“吐谷浑当年屠我于阗,还不肯罢休,后来仍常常相扰……”
见她不说下去了,穆庆催促道:“尉昭仪,你倒是说哪。”
文帝冷冷地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吐谷浑以乙弗氏为首那一支,自和平初年后便吞并了不少西域小国,如鄯善、且末之属。从上次塔县的乌夷余孽联同吐谷浑叛乱的时候朕便知道了,这一支仍在莫瓌掌控中,打通了自西域南边经青海到益州一线,连南宋都要朝他们借这条道。他们既在鄯善重兵镇守,便是与你们于阗相邻,替你们挡了不少原本来自吐谷浑的灾吧?好罢,天鬼于你于阗有恩,你又觉着朕在柔然其事上不肯出兵相救,所以你应了他们所请,是不是?朕说过了,女子若蠢了笨了,真是不要来多事,害人害己!我们大魏这些年虽跟吐谷浑打得不少,也不是没奏效,但……”
裴霖劝道:“陛下,你也别气了。尉昭仪又怎会懂得打仗的事?她来大魏都多少年了,怕是于阗国里的事,她也没法子知道多少。”
“你替他做了什么?”文帝问道。尉仙姬低声道:“并没做什么。只是……只是那个叫小珂的侍女一直跟着我,跟了多年。韩琼夜是早就走了,本来她走了我是松了一口气,可后来又来了一个小珂……她们在宫里究竟有做些什么,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并没有想杀尉端,我只是求他别把这事告诉陛下你。但……但小珂动手杀了尉端……”
裴霖叹道:“尉昭仪,你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想必尉眷早想问你,只是你躲着不见吧?今日你不能不来,他便来向你问个究竟,你又连他都杀了?你怎的不替景风公主想一想?一边是驸马,一边是母妃,你要她怎么办?”
听裴霖如此说,尉昭仪终于泪流满面,伏在文帝脚下,哭道:“陛下,陛下,我就景风一个女儿。我一直都怕得很,从尉端死了那日开始,我就怕得不得了,知道迟早有一日要事发的。求陛下赐我一死!”
“……赐你一死倒是简单得很。”文帝缓缓地道,“只是要朕如何对女儿交待?朕若下旨赐死你,景风岂不要恨朕一世?”
尉仙姬颤声道:“那……那陛下容我自尽……”
“自尽她也会觉着是朕逼的,一样的恨朕。”文帝道,“论起来你实在是该死的,但朕怕景风因此伤心,倒是让朕为难了。”
裴明淮忽听得景风声音在外面道:“我要见我父皇!让开!”他深知景风的脾气,捏了一把汗又不好说话。
文帝皱眉,景风已闯了进来,对着文帝道:“父皇,今日……”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尉昭仪跪在那处,吃惊道,“母亲,你这是干什么?”
众人都以为景风是为了尉昭仪来的,听她这么一说,却都怔了。文帝道:“景风,我们在这里议事,你来干什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景风往他面前一跪,道:“父皇,太子妃的手是我不小心弄伤的。她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会杀人?你们别冤枉她了。”
文帝道:“你?”
“父皇,你就别问了。”景风道,“反正跟今儿的事没干系,李音也跟今儿的事没干系。你要再问,就是给你女儿难堪。”又拉了尉昭仪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你哭什么?出了什么事?”
文帝叹了口气,道:“景风,渔阳公是你母亲杀的。你的驸马也是你这母亲给害死的。”
景风只惊得脸色煞白,半日方道:“什么?不,父皇,这怎么会?”
文帝道:“你自己问你母亲去。”
尉昭仪泪流不止,颤声道:“景风,景风,都是娘不好,你不要恨我。”
景风叫道:“可这是为什么?”
穆庆在旁道:“景风,你母亲怨恨你父皇不肯发兵于阗,积怨已久,所以跟天鬼有所勾结,虽不算什么谋逆的大事,但尉端发现了端倪,于是便被跟在她身边的天鬼中人给杀了。渔阳公今日相问,尉昭仪更是害怕,便……”
景风只听得如五雷轰顶,抓了尉昭仪的手,叫道:“母亲,我不信,我不信。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尉昭仪哭道:“景风,娘也是不得已啊……”
“够了!”文帝喝道,“一个个地闹够了么?”
见文帝发怒,连景风都不敢再说。文帝道:“带尉昭仪回宫。景风,从今日起,你先不要去见她。”
景风颤声道:“父皇,你要如何处置我母亲?”
“即便是你可以不把你驸马都尉的死当一回事,朕也不能让渔阳公这样的臣子白死。”文帝淡淡地道,“不过她终归是朕的妃嫔,这事又关联颇多,让朕想想再说吧。”
见景风还要再求,穆庆咳了一声,道:“景风,陛下已经开恩,不曾立刻赐死了。”
文帝已经站起了身,众人也连忙起身。此时院中诵经已毕,道坛上生起火来。大代旧例,哪怕贵为皇室中人,死后一般的衣物器皿全部烧毁。文帝回头望向院中,半日,叹息一声,道:“这丧事,一件办成了两件。太子,渔阳公的丧事你亲自办吧,在东堂举哀,追谥尉眷为渔阳王。”
太子低声道:“是。”又伸手去扶景风,道,“别的事有我呢,你先回去歇着。我着人去找庆云,让她陪着你。”
此时一队禁军与尉昭仪一同走过院子,行到那烧得火光熊熊的道坛边上。禁军虽在前后,但也不敢离尉昭仪太近身,见尉昭仪扑入火中,众人都惊得呆了,竟不及拉她。景风尖叫一声,也不顾火势极大就要冲进去,裴明淮和太子两个人竟才把她拉住。
“景风,景风,别去!”太子叫道,“别过去!”又喝道,“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尉昭仪救出来!”
此时为时已晚,本来就已经烧了诸多衣裳纸书之属,坛上火光冲天,尉昭仪浑身上下都已着火,只听她凄声叫道:“瑞儿,我就只望你好好的,别卷进去……”
景风惨叫一声:“母亲!”已晕了过去,裴明淮慌忙扶住她。太子转头看向文帝,跪下道,“陛下,看在她是景风亲生母亲的份上……”
“是她自己求死,朕没想要她死。也罢了,倒省些事!”文帝淡淡地道。裴霖低声问道:“陛下,那尉昭仪的葬仪……”
“不拘怎么葬了便是,还要朕操心么?”文帝道。听文帝如此说,也再无人敢说话。文帝又道:“另下一道诏,冯右昭仪晋左昭仪,”顿了一顿,又道,“沮渠夫人晋右昭仪。”
众人都是一楞,穆庆似想说话,跟裴霖对视一眼,又都咽了回去。文帝道:“这道诏就劳太师亲拟了。”
裴霖只得道:“是,臣不敢当。”
文帝又道:“太子,尉氏的事你多费心。西河,你姊姊伤心,你这几日都去陪着她,不要离她左右。”
西河公主早已吓得一张脸雪白,两眼直盯着火堆,连答文帝话都忘了。薛无忧在旁低叫了一声:“西河!”西河才回过神来,颤声答道:“是,父皇。”
众人一直跟着文帝出尉府,文帝上了车驾,径直回宫了。尉府前面黑压压一群人,却是鸦雀无声,无一人说话。
待得文帝车辇走得没影了,众人又立了半日,方才慢慢散去。裴明淮回到院内,见那熊熊火势比起方才已小了些,却仍是热浪灸人。众僧道都站在一侧,个个的脸被火光映着竟也是惨白。
裴明淮对昙秀道:“替她多念几卷经吧。”
昙秀合掌,笑道:“公子既吩咐了,那今晚就念一夜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公子觉得,再念多少卷经,又有用么?”
裴明淮道:“有用无用,那也得念。”
昙秀道:“是,听公子吩咐。”又叹道,“没料到我当上这沙门统,第一件事办的却是这个。”
裴明淮见那火势越来越弱,里面不管是什么都烧得怕不剩了。鼻端是闻得些异味,恨不得闭住呼吸,什么都闻不到也看不到最好。偏这晚狂风大作,吹得尉府里面的树叶纷纷落地,那些烧残了的也不知是纸还是衣物还是什么的黑灰,也跟着满天乱飞。半日,裴明淮低声道:“人走了?”
昙秀笑道:“你都开口了,我只得帮你去送一程了。只是要说离俗绝非易事,怕也只是一厢情愿。”
裴明淮不语,这时见乙旃惠奔了过来,裴明淮明明见着乙旃惠随着文帝回宫了,心里一跳,问道:“乙将军,怎么了?”
“淮州王,皇上传你即刻入宫。”乙旃惠道。裴明淮问道:“出什么事了?”
昙秀合掌,道:“我先去替尉昭仪诵经了。”见他走开,乙旃惠朝裴明淮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方才李刺史急报,秦州益州氐羌叛乱同起,武都王又反了,当地坞壁宗主也掺合进去了。皇上也已经宣薛公子入宫了,大约有意要这位新驸马都尉前去平叛?”
裴明淮失声道:“什么?!秦州益州?怎么会?”
“就是奇怪啊,淮州王。”乙旃惠皱眉道,“数年前自您带兵安抚仇池以来,已经多年无甚大事,怎么突然……”
裴明淮沉默片刻,道:“乙将军先回宫吧,我这就去。”
乙旃惠道:“是,您也赶紧,皇上催得急。”
见乙旃惠走了,昙秀走了过来,笑道:“怎么?出大事了?”
“这几处怎会突然起兵?”裴明淮道,“这不可能。”
昙秀沉吟道:“我看哪,南朝向来也在秦益使尽力气,这一回必定也有他们弄鬼。”
裴明淮道:“这没错,也不是一回两回。可是,秦益两州坞壁离京畿远,向来按兵不动,是不肯多掺合的。”
昙秀笑道:“你不是说了,因为皇后的事,还有灵丘罗氏犯上作乱,惹得皇上大怒,有意要除九宫会了?”
“是,可如今也只是还在说而已。况且……”裴明淮不说下去了,昙秀却道,“那还用说,自然是你们身边有眼线。天鬼想尽办法,埋了个棋子在这尉昭仪身边,若想要再埋眼线在皇上身边,也不是不可能。我说天鬼跟九宫会里面有人勾结上了,你信不信?”
裴明淮摇了摇头,脸上疑虑之色未减,道:“我先进宫去了。”
“我就不送你了。”昙秀道,“待得此间安排妥当,我就先回八角寺去。”
裴明淮问道:“你还在八角寺?”
“总是住惯了的。”昙秀道,“放心罢,既蒙皇上授了这沙门统一职,也得好好念几卷经。”
裴明淮笑了笑,道:“这不像昙秀大师说的话。”
昙秀合掌而笑,道:“那我就说句像大师的话。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这都说的什么!”裴明淮道,“劳大师你解释一下,这话跟咱们现今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