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热茶坐在沙发上,她看着这个屋子,一个人住,其实不算小。
她并不委屈自己,当初跟爸爸说不想合租,想一个人住时,他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嘱咐她找个好一点的公寓,更安全些,钱不是问题。
此时,她就是有点孤独。
她很不想承认,她有点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以前她有跟别的男生一起吃饭聊天,却也仅停留在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太过苛刻,对方只要有一句话、一个动作让她不满意,原本试试看的心态立刻转变。结账时她拿了信用卡说分开付,吃完饭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
朋友跟她说,你不要这么刻薄。
她的回应则是,这样的date也不想尝试了。甚至感觉她的date,就是找个人一起吃饭,能多点两个菜,一个人外食吃不到这么多种类。
他说话可太让她不舒服了,若论她以前的标准,早就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看了他的驾照,他比她大好几岁。他很成熟,社会阅历丰富。他能游刃有余地与她相处,甚至掌握主动权。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与他相处时那种不受控的感觉。这与滑雪不同,滑雪只有恐惧。而这种,就像是沿着坡道不受控制地滑到了平缓地带后,她却想要再来一次。如果此时雪场关门了不可以再玩,她心中还会有空落落的失落。
她也很清楚,如果放纵着自己一次次地再来,她受伤的可能性会很大。
她害怕受伤,厌恶风险。如果一个选择,有很大的概率导向一个不好的结果,那她可以在源头就将风险降到最低。
至少,今晚,她做了一个对的选择。
王思雨很快就找到了租客,还是她的学妹。
对方效率挺高,昨天看了房,敲定后今天就搬了。心里觉得她有些着急,但对方说很满意这个公寓,现在租的house隔音很差,很久没有睡个好觉,她就也能理解了。
她还问了租客,可以开车去帮忙搬家。但被婉拒了,说不想麻烦她,有同学帮忙。她也没再问,就在家等了对方。
人是中午时来的,公寓进出及楼梯都需要门禁卡,王思雨自然要下去接人。东西还挺多,一个男生正帮忙从车上搬下来。
王思雨也没有自己动手帮忙搬,就在一旁等着。此时就看到了chloe正从对面的公寓里出来,一身的运动装,显然是要去健身房运动。
等待也是无聊,她招手喊住了chloe,再走了上亲前,“早啊,去运动啊?”
“对的,去跑步。”许嘉茗没有想到对方这么热情,还喊住了她打招呼,多social了句,“你要一起进去吗?”
“不用,我公寓两个房间,找了个租客。”王思雨用手指了车,她的舍友正向着看过来,她回笑了下,“就那个,她正在搬家呢,我得带她上去。”
许嘉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而却看到了张让人厌恶的面孔,刘璐。
还挺奇怪,刘璐怎么也需要租公寓?都不用打听,就能从同学口中听到消息,她换男朋友频繁,这没什么。然而共同点都是,换一个,就搬进男朋友的公寓,用来省房租。
这里的公寓不便宜,她也租得起?但可能确实是暂时租得起,毕竟敲诈这种事都做得出。
其实她想多问句,你确定要这个人当你舍友。但她没什么必要跟王思雨说人坏话。毕竟对王思雨这种条件的,刘璐会是两副面孔,她犯不着吃力不讨好。
虽然挺厌恶这人,但对她也没影响。两栋公寓看着很近,实则遇到的机会很少。
“哦,外边挺冷的,我先进去啊。”
“好的,再会。”
见王思雨走来,刘璐笑着问,“在跟邻居打招呼吗?”
“对,她就住在对面公寓楼。”
“经常一起玩吗?”
“还行吧。”王思雨帮她推了一个行李箱,“走吧。”
圣诞临近,路边的针叶树上都挂了灯,气氛浓厚。于国内来讲,就是寻常的工作日而已。
陈岩上午去超市采购,东西很多,后备箱都快塞不下。回来搬饮料时,本打算将上车时就看到的酒给拿下车,却又懒得再开门,仍旧丢在了后座。
下午时,他接到了陆逊打来的电话。
接到电话时他正在楼下的客厅,虽然家中的两人他都算得上信任,但他还是上楼去了书房。
“什么事?”
“老板,您料事如神。”陆逊上来就先拍了句马屁,“许永成开口了。”
“说了多少?”
“一小部分,无关紧要的。”
“嗯,慢慢来。”
陈岩还是认为很快,他原本预估会拖到年后再开口的,春节,是一个心理上的坎,“怎么这么快?”
“我打听了下,许永成这次没沉默,主动问了句,今天多少号了?告诉了他是25号了,他还来了句,圣诞节了。”陆逊还发了句感叹,“他不会是信基督的吧?”
做生意的,都爱去庙里拜一拜。还真没查到过许永成给庙里捐过钱,陆逊觉得,搞不好真信基督的。不然他这一辈的,哪里会学年轻人,过什么圣诞啊?
陈岩也觉得有些奇怪,“然后他就说了?”
“对。”陆逊又忽然想起了一句,“过程中,他还念了句诗,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嗯。”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特地打电话的。但陆逊就想着亲自、及时打电话邀功,功就算没有,也侧面表明他在实时跟进。
“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去接您。”
“不用。”
挂了电话,陈岩一时没出书房,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四点不到,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今天是平安夜。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时机,是很玄妙的东西。不可琢磨,不可预测,只能在感觉它到来时,抓住它。然后任由它,带着自己走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他知道自己在抵抗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并非自信,而是听话要听音。她那句话,并未说死,甚至充满了漏洞与犹豫。
他可以更进一步,他却是没有任何行动。
可是,在平安夜里,间接从许永成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诗,他竟然会有一丝不安。时运远去时,人是毫无办法的。
深陷囹圄,滔天富贵也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此时到底谁在局中。
在窗边站了许久,陈岩还是拿出了手机。
他将选择权,交到了对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