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光放肆,却又克制。
分明只是看着门板子,竟能叫人辨出几分不一样的情绪。
墨兰在秋月的服侍下簪上了一枝白玉兰花,对镜抿唇,确认无甚疏漏后便站起身。
她着淡绿裙裳,眉眼柔柔,神情清淡,如同一株盛开的水墨色兰花,别具文雅淡漠之感。
偏一张桃花面嫣然生光,琼脂花颜,堪为人间无双色。
林噙霜坐在房中,不情不愿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这二哥儿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怎的日日要来迎你上学堂?可别是王若弗的阴谋。”
墨兰微微一笑,“娘,二哥哥这样都多久了,要是做什么早便做了,哪里还留得到现在,大约只是二哥哥人好,兄长都责任在作祟呢。”
林噙霜道:“也是,这可是你爹爹亲自吩咐下来的,要他监督你。”
说起这个,林噙霜就是满腹的不乐意,“不就是我墨儿当年贪睡,逃了几回学么,照为娘的意思呢,墨儿聪慧,便是少学些,也不打紧。
她话到一半,开始怨怪起来,“你爹爹也是,这般大的阵仗。你这个二哥哥更是死板,竟守了这习惯如此久。”
她终归还是不待见大娘子的孩子,哪怕人家这么多年对她们母女也没做过什么。
墨兰抿唇不语,柔声道:“好了娘,二哥哥等着了,女儿这便走了,回来再与您说。”
林噙霜将人送到门口,墨兰却忽然折身回走,不知是回去拿什么了,只留下她与盛长柏大眼瞪小眼。
她冷淡地对门口等着的盛长柏点点头,“二哥儿今日来的有些早了,墨儿这还没收拾好呢。”
“无妨,我等等就好。”盛长柏视她的冷淡如无物,面带笑容,依旧温文有礼。
林噙霜觉得没趣儿,敷衍地嗯了一声,“其实墨儿如今都这般大了,也不似小时候那般任性,二哥儿这个当哥哥的责任心也可稍稍放下些。”
她就是不喜欢自家女儿与王若弗的儿子混在一起,总觉得看不顺眼。
盛长柏面色不变,不卑不亢道:“林小娘所言差矣,长柏既身为兄长,自然一辈子都要对下面的弟弟妹妹尽到兄长的责任才是。”
一声娇柔绵软的嗓音打断他们的谈话,“二哥哥,我们走吧,晚了庄学究又要责罚。”墨兰自林噙霜身后探出头来,雪白的肤与殷红的唇形成强烈的反差,只叫人心襟动荡,生出难以言喻的悸动。
林噙霜闭上嘴,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屋子。
这厢,接到了墨兰的盛长柏原本淡定温和的面容有些崩不住,眼神隐隐紧张。
“二哥哥,我小娘说话有些不中听,二哥哥不要介意。”
墨兰率先打破沉默,面色发红,有些不好意思般致歉,微微屈身行礼。
少女这般诚挚又歉意地看过来,满眼都是眼前人。
那双秋水明眸直勾勾瞧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长而浓密,微微眨动时如一尾振翅欲飞的蝴蝶,盛长柏不可抑制的慌乱,急急伸出手想要去扶她,却瞬间反应过来此举不妥。
他呼吸微窒,伸出的手干巴巴地收回来,克制地横在腰间,嗓音沙哑:“四妹妹何必如此,都是母亲和林小娘之间的往日恩怨,不干你的事。”
墨兰起身,对着他笑得柔和,绵软的声音一如春日清泉,“二哥哥说得是,但我小娘说话也确实过分了些。这些年,其实是我该谢谢二哥哥,不然,怕是不知要被庄学究责罚多少次了。”
这样的感激,似乎眼中心底都是他。
扑通扑通……心脏狂跳。
盛长柏幽幽瞧着她,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迟缓地回答,“说起来,还是某个小懒虫自己做的太过了,让爹爹都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