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至。
沧州大水上,一艘游船顺水而下。
游船外雪花如柳絮飞飞扬扬,船内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儿。
墨修尘取下温好的酒壶,先是给李蕴斟上一杯酒,再给自己满上一杯。
李蕴抿了一口酒,夹起锅中咕噜滚动的狗肉,送入嘴中,令他眼前一亮,他赞叹道:“大雪天,狗肉温酒,好滋味啊。”
墨修尘撩起帘子看向大水,问道:“传闻这条大水为渎,供奉着一位水君?”
李蕴颔首道:“这条玄渎供奉着的是一位蛟龙之属的水君,也是大秦唯一一位神位堪比中岳山君的神祇,有他坐镇玄渎,这些年两岸倒是少去了很多涝害,百姓的收成也好了许多。”
墨修尘闻言肃然起敬道:“若是有机会,定要拜访一番。”
李蕴笑着摇头:“人家也得愿意见你不是?”
墨修尘笑了笑,他单想知道是否与自己想象中的四海龙王,有什么区别而已,不过他可不敢冒犯,能成为一方大水神祇,说是修为通天也不为过。
墨修尘吃下一块狗肉,问道:“将军,当日出现在云霞城那两人?”
他可清楚的记得,当日那两人将云霞城视为天赫疆土。
最后要不是李蕴出手,自己能否离开都是两说。
李蕴吃着肉,摇头道:“那两人动用了一种类似山河封正的手段,试图让你承认云霞城是天赫疆土,届时天赫有气运加持,面对大秦铁骑就占据着优势,可能有机会将云霞城打穿。”
李蕴抬起头看着墨修尘,目光深邃:“但好在你当日并未如他们所愿,否则,你就成了大秦的罪人。”
墨修尘苦笑了两声:“说不定现在在某些人眼中,我就已经是罪人了。”
“你会担心这些?”李蕴十分好奇。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墨修尘可从来不会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而烦恼,也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
墨修尘笑道:“我担心的不是他人的看法,而是这背后将会给我带来的影响,毕竟我此行可是云波诡谲的帝都,全是狐狸,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由不得我不去思量。”
李蕴想了想道:“小子,李氏的恩怨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急,李氏的动作我大致能猜测出几分,想来我这趟北行,在与将军您分别之际,便是李氏手段显现之时。”墨修尘说得十分随意。
墨修尘颔首道:“只要不是大是大非,这些个人的恩恩怨怨,我倒是能应对。”
李蕴沉声道:“你当真灭了宗家?”
他听闻这个消息之时,可真是吓了一大跳,一个三境的小家伙,竟然将崛起百年的家族给灭了,鸡犬不留。
这些墨修尘本来都没有告知他,是在一份山水谍报上得知,说是宗家化为废墟,鸡犬不留,可能就差没有将鸡蛋给摇散喽,其实也差不多了。
当得知这则消息,他很是诧异的看了看墨修尘,只是觉得不太可能,墨修尘那时也只是笑笑,没有表态。
但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此刻问了一嘴。
墨修尘十分平静:“满门皆死!”
李蕴放下筷子,注视着墨修尘良久,最终无奈笑了笑。
他已经大致想到了墨修尘的谋划。
也许正是有了此举,墨修尘才能独自上路,且还没有遇到生死阻挠的原因。
有人想要动墨修尘,自然也就有人想要保。
不论对方如何看待墨修尘,却无形中都为墨修尘提供了一层无形的庇护。
这都他娘什么脑子啊?
墨修尘问道:“将军此行……”
“有些帐得算算,云霞城的士卒可不能白死,总得有人给个说法。”李蕴直起身子,眉眼冷冽,透过帘子往北方看去。
墨修尘这才想起自己的簪子中还有云霞城将士们的尸骸,他取出簪子,说道:“将军,将士们的尸骸……在我这!”
墨修尘已经将这些尸骸转移到另外的储物法器中,现在将之交到李蕴手中。
李蕴双手微颤的接过两件储物法器,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地看向墨修尘,起身重重抱拳,颤声道:“我替将士们谢谢你!”
墨修尘连忙起身扶住李蕴,郑重说道:“我也是云霞城的士卒,更是云川铁骑,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何况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李蕴双目噙着泪水:“已经不能再多了!”
李蕴收起那装满了将士尸骸的储物法器,看着墨修尘说道:“万事从无绝对,你的修为并非一定无法突破,或许你的想法并未有错,等到你某天将养筋境走到极境之时,便能水到渠成踏入真意境。”
墨修尘站在帘子前,望着滔滔大水,身姿挺拔,充满了自信与朝气,颔首道:“起初听闻无法破境之时,我确实有些乱了心神,但这些并不能阻碍我前进,况且我有感觉,我一定能破境。”
李蕴看着依旧自信的墨修尘,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拍着他的肩膀:“云川铁骑只要还有一人在,便没有覆灭。”
墨修尘重重点头,这是李蕴对他的一种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