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凛冽寒冬,来到春天,他们也终于踏上了归程。
老人说回去就让孩子去学塾听夫子们讲课,等到年岁大些就可以去书院了。
孩子手舞足蹈着说好。
但就是在那个百花齐放的春天里。
天地间响起轰隆雷声。
紧接着便是雷电交加,狂风骤雨倾盆而至。
老人将孩子护在身后。
过了片刻,老人蹲下身来,抚摸着孩子斗笠下的脸颊,温柔道:“记得回家的路吧?”
孩子使劲儿点头:“晓得的。”
老人欣慰地点着头,为孩子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带好斗笠,笑道:“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回家了,怕吗?”
孩子缓缓低下脑袋,雨水划过脸颊,然后仰起头来,坚定道:“不怕,我有行山杖,妖魔鬼怪都要退避,神灵为我护航!”
老人点点头:“现在,认准回家的路,坚定地走下去,不要回头!”
孩子没有嚎啕大哭,看向老人,挥舞着手中的行山杖:“祖父,那我先赶路,你要快些跟上啊。”
“好的!”
孩子一手持行山杖,抓紧书箱的绳子,最后看了一眼老人,迈步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得有猛兽般的咆哮声,有山岳倾倒之声,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雷霆越来越猖獗。
仿佛有人将天空都撕裂开来。
雨越来越大。
孩子很听话,没有回头,只是脚踩雨水不断前行。
哪怕是天黑了下来,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对峙过豺狼,遇到过下山猛虎。
他凭借着长久赶路的积攒的机敏,与豺狼猛虎周旋,最后跃进山洪中,依靠着行山杖缓缓度过。
他还是没有回头,就那么坚定地走向回家的路。
他答应过祖父,绝对不会回头。
哪怕身后的猛虎豺狼虎视眈眈,他只管前行。
最终,他走到了本南郡。
也终于等到了跟上来的老人。
只是老人面色苍白。
他很是担心,但却什么都没有问。
“世儿很了不起,一个人也能回家了。”
黎世所有的委屈都在这句话中爆发了出来,扑在老人怀中大哭。
直到哭累了,才被老人背着回家。
“世儿,这一次祖父怕是熬不过去了。”
“多想看见你去书院,更想见你平安喜乐,见你结婚生子。”
“世儿,这个世道很乱,祖父也不知道该不该传授你拳法,亦或者找人教你修道,但都好像没机会了。”
“到时候可莫怪祖父啊,将来结婚那天,记得给祖父满上一杯好酒。”
孩子迷迷糊糊地搂紧老人的脖子:“祖父,不要丢下我,孙儿会很听话的。”
老人闻言双眼泛红:“傻小子,你可是我孙儿,我如何会丢下你呢?”
兴许是前些日子一个人赶路过于劳心劳力,孩子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孩子不知道,老人嘴角一直渗出血液,而老人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老人走的时候,家里人刻意将孩子支开了。
等到孩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老人要入土之时了。
那个孩子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双手紧紧握着泥土。
从那天之后,孩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很少流露出笑容,也不爱言语,整日就是枯坐在书房内。
唯有清明前后,他很忙碌。
这一过,便是数十年。
整个黎家没人知道黎世已经是修行中人,直到开阳大乱,黎正阳等人才知道黎世修为已经超凡脱俗。
终于,秦连山问道:“据我所知,你大多数时间都在世人的目光中,压根没几人知晓你已经是中五境炼气士,你何时开始修炼的?”
黎世自嘲道:“我的祖父告诉我,书中自有黄金屋,自他离开后,我便预览各方典籍,外出游历自然也接触到了修行法门,于是我便暗中修行,也不知道资质好坏,如今也只才堪堪迈入无相境而已。”
秦连山嘴角抽搐,看向墨修尘说道:“这家伙和你估计有的一拼,只是未遇名师。”
墨修尘感慨道:“我差得远了,三十来岁的八境炼气士,望尘莫及!”
黎世缓缓抬起头,眼神炙热道:“墨公子如今也才三境吧?”
墨修尘点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