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分明也不是不在乎这个孩子。
怎么就跟陛下走到了这一步?
“你再动一下刀,我就让程颐陈意礼去跟孩子陪葬。”
卫宴洲的声音冷到刺骨,紧紧盯着程宁。
生气也好,愤怒也好,此刻谁都没办法歇斯底里地吼。
他们之间经过太多,相识二十余年,前二十年其乐融融,最后决裂的时候,却如此不堪。
“好啊。”程宁一笑:“反正我心狠,能利用一次,就能利用第二次。”
她这么说着,猛地手上一用力——
孟歆目眦欲裂:“娘娘——!!!!”
“娘娘!”王喜惨不忍睹地闭上眼。
但是预想中的血溅四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刀子叮咣落地。
卫宴洲死死地拽住程宁的手,他抢刀子的时候直接握住的是刀锋。
手掌涌出血来,盯着程宁缓缓一笑:“你是比我狠。”
他若是不拦,程宁估计真的会刺进去。
顿了顿,他又说:“你赢了。”
赢了,程宁却一丝快感也没有。
只要卫宴洲比她在乎,自己就赢了。
这没什么可高兴的。
回到宫里时,临华宫上下被很快地看守起来。
孟歆给程宁看了脉,汤药如旧。
只是宫里肉眼可见地沉溺下去。
雨季很长,从殿内往外看的时候天总是阴沉着的。
雷声响不断。
三月底雨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南疆的战事终于爆发。
听闻傅佑廷连夜南上。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风声走漏也是平常。
他走前,想要见程宁一面。
消息递到临华宫,程宁却拒了。
她总是在殿里一坐半日,跟谁都不爱说话。
卫宴洲许久没有来过,虽然一道命令也无,但是很奇怪的,临华宫渐渐变得如同冷宫一般存在着。
没有盛宠的后宫,本就与冷宫无异。
某一日放晴,王喜倒是来了一趟,他说程颐要离京了,问程宁要不要去见一见。
程宁很瘦,这一个多月,眼眶都深深地陷下去。
但是到底答应去了。
车銮行至城外,春华替程宁掀开车帘。
她钻出来,久违的日光晒在脸上,是病态的白。
程颐坐在马上,垂头看自己的妹妹。
太久没见,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程宁绥带在风中轻晃,她收回张望的眼,问:“嫂子呢?”
太多的话想说,近前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程颐也已经不是当初在大狱,对程宁歇斯底里的那个人了。
“她不与我同路。”程颐勒着麻绳的左手上,中指空空如也:“阿宁,你还好吗?”
其实没什么,求仁得仁,怀着孩子,即便没有宠爱,卫宴洲也会叫她一生平安无虞在宫中活下去。
“嫂子怪我们吗?”程宁不答反问:“没有原谅你,还是要离开吗?”
算起来,程宁的血亲就两个。
程风绪死了,还剩下程颐。
她以为陈意礼会陪着程颐,可是最终好像还是太乐观了。
“是我没护好她。”程颐没有怨怪,“也没有护好你。”
他是哥哥,可最终承受痛苦的人,却是程宁。
摇了摇头,程宁走近了一些,仰头看他,目光有无限眷恋:“哥,你保重。”
——好像在进行一场庄重的诀别。